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姓白?
最后大家回过神,目光刹时落在白子慕身上。
村里姓白的,也就蒋家那哥婿。
钱氏上午刚受了一波打击,这会又遭了一波,脸都白了。
白子慕看着那衙役,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不记得我了。”那衙役见他没认出自己,也没生气,还笑着,颇为恭敬道:“九天前,你去衙门办户籍,我……”
“哦,是你啊。”白子慕经他这么一提醒,认出来了,那天他吹牛吹得有些大发,主簿老爷子伤心不已,喊人去给他买包子吃,就是这个大哥去买的。
“原来你住这儿啊!”那衙役笑着搭讪。
在全村人诧异且震惊的目光中,白子慕点点头:“嗯,我在这里给人上门。”
衙役怔了一下,而后笑起来,看着站他旁边的蒋小一,立马的问:森*晚*整*理“这应该是弟夫郎吧!”
蒋小一有点回不过神,下意识点头。
衙役恭维起来:“弟夫郎瞧着就是个贤惠勤快的,小白兄弟真是好福气。”
这话白子慕就爱听了:“小老哥,你好眼光啊!”
衙役哈哈笑,见他脚边立着两麻袋,立马说先给他们称。
白子慕摆摆手,一副得道高僧,心胸宽广无垠的样:“不用,先来后到,插队是不好的行为,我可是个好人,有素质,有良心。”
衙役又笑起来,要是换了个人,他定是啐一口,暗骂一声给脸不要脸,可白子慕他却是不敢的。
先不说这人同着主簿认识,就说这会儿人已经是个童生了,虽是以吊车尾的成绩上去的,但也是半条腿踏入了仕途,比得寻头百姓都要厉害了,他们不能不恭敬着些。
不过也有很多学子止步于童生,毕竟科举,可是难的,县试只是小意思,府试、院试那才是真的难,不知多少人府试考到老,依旧是考不上。
这人未来如何还不晓得,但俗话说得好,‘人没有穷一辈子的,瓦片也有翻身日,东风也有转南时’,不论哪一点,同人结识都是利大于弊。
因此这人,只能交好,万万不能交恶。
村里人看着衙役对着白子慕有些讨好的样,心头大骇。
有些衙役最爱拿着鸡毛当令箭,平日下到村里是耀武扬威,摆着架子,一副‘官威’甚重,老子最厉害的样,一个不高兴,轻则怒骂,重则拔刀。
因此村里人都怕,活了几十年,哪见过衙役这般——同人说话全程笑着一张脸,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
是不是这衙役也被白子慕打过啊?
应该不太可能吧!
要是真被打,见了人,应该是怕,是怂,而不是这般,像讨好,又像恭维。
蒋家招的这个哥婿不是逃难来的吗?咋的还认识衙里当差的大人啊?
“几日不见,小白兄弟依旧是这么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
“什么风流倜傥,老哥你太夸张了,我也就是随便长长。”白子慕挺着胸膛。
那衙役一脸真诚:“唉,小白兄弟不要妄自菲薄啊。”
“君子之行,始于足下,务以谦逊为美。”
“是及是及。”
村里人:“……”
讲了个啥啊?
白子慕同人说话没有唯唯诺诺,看着一点儿都不怕,好像衙役在他眼里没啥了不起一样。
想起白子慕那张户籍,村长目光暗了暗。
蒋小一就站白子慕跟旁,离着衙役近,村里人不敢问,只得拉了大伯娘和二伯娘问情况。
大房哪里懂啊!
这会儿也懵着呢!
前头交了粮的,也没走,而是像旁的人一样,留着看‘热闹。’
蒋家住的村尾,离晒谷场远,但粮食少,挑过来到也快,有那交得多的,一次挑不完,便慢了些。
不过这会儿都到齐了。
“蒋正?”衙役问。
大伯点点头:“是我。”
衙役在本子上看了一下,说了大伯家该交的粮,对着旁边两同仁道:“检查好了?过称吧!”
这年头没有电子秤,也没有台秤,都是杆称。
电子秤和台秤平时站上头,或者把东西放在上面,就行了。
可所谓杆称,就是一金属杆,下面吊着个小圆盘或钩子,金属杠上刻着好些个点,称的时候利用的是杠杆原理,要是小物件,可以放在小圆盘上直接秤,要是大件的、又过重的东西儿,就得两人扛着金属杆,用麻绳把东西绑在钩子上头。
这活儿累,衙役自是不会亲自上,反正到谁家过秤就是谁家汉子来扛。
大伯和二伯正要上去,白子慕一瞅。
表现的机会来了。
方才来的路上,蒋小一都跟他说了,打张屠夫那会儿,拉住他的那个中年汉子是大伯。
白子慕那会以为是张屠夫的亲戚,便没给面子,兀自说了那般话,后来一晓得竟是大伯,他便哑了。
大伯怕是要对他有意见了。
这可不太好啊!
之前他就见过大伯娘和二伯娘,蒋小二被打得吐血那一次,大伯虽是也来了,可白子慕那会儿肚子疼,哪里还记得看人。
刚见了大伯,他还想怎么扭转一下大伯对他的印象呢。
结果,想啥啥来。
白子慕最擅长抓住机会,当即笑眯眯,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
“大伯,我来吧我来吧,这种活,你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能干,等下要是当场折了腰,那如何是好是不是?”
他拍着大伯的背,说得特别真诚:“刚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俗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这话真是没毛病哈。”
大伯:“……”
大伯也哑了。
“二伯,你也放着让我来。”白子慕说。
这称杆都是两人杠一头才能称,白子慕一个人哪里行,二伯正要说话。
那看簿子的应该是个小头头,当场就道:“哎呦小白兄弟,我们哥几个都在呢,这种粗话哪里轮得着你亲自出手啊!我们来就行了,你旁边歇着。”
旁边两个衙役听了这话,他们虽是不认识白子慕,但大哥这么说了,他们两立马帮着大伯称起来。
不多不少,刚刚好。
其实这就是走个过场,大多村里人不敢在他们跟前惹事儿,要交的粮食只会多不会少。
但要是不当着大家的面再称一次,久了,大家心就大了——反正官老爷又不称,少个五六斤的,也看不出来,等运回衙门,要是发现少了,村里那么多人,麻袋还都一个样,还懂这袋是谁家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这个过场得走。
村里人默默看着这一幕。
要说上午他摁着张屠夫打,大家对白子慕是怕,那么这会儿,便是怕中,还带着一丝敬畏,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还有不少年轻媳妇,瞄着蒋小一,眼眸之中满是浓浓的羡慕之色。
先头大家见了白子慕,便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这会儿是不敢了。
不过孙家和林婶子却是不屑。
不就同着个衙差认识?有什么了不起?
再说了,谁晓得是不是白子慕知道村里人背后嘀咕他是个废物,早早给衙差塞了银子,让人配合着演一出给他们看?
虽然衙役厉害,可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
听见旁边一老汉叮嘱自家婆娘,让她下次别乱嚼白子慕的舌根了,人和衙役认识,不能得罪,孙老婆子瞥着嘴。
觉得大家就是没见识,她家女婿,别说衙役,就是县老爷都见过,还有那什么御林军,他哥婿也接待过的,还同人说过话呢。
听说那些御林军是从那遥远的京城来的,是皇上跟前的亲卫队,能天天的见到皇上,能直达天命,除了皇上,他们不受任何人管辖,是县老爷见了都得礼让三分的存在。
衙差在他们跟前,啥都不是。
他女婿同人说过话,那才是真的厉害。
正这么想,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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