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怪回头冲鹊舟勾起一个笑容来,但这笑容下一秒就定格住了。
因为它听见这个本来不该出声的孩子出了声,说:“对你大爷,变态去死啊。”
刀光一闪,匕首瞬息间就已经近到了铃铛怪的喉头。
铃铛怪向后撤闪开来,手摸向腰间铃铛。
“没用的。”鹊舟见状嗤笑一声。早在刚才出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铃铛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对他无效了。
“无所谓。”铃铛怪扔开铃铛,脸上重新扬起个笑来,刚刚还洁白如玉的双手开始发红发紫,指甲边长边尖,俨然是成了兽爪的模样。它伸出舌来在唇边轻舔了一下,说:“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好了。”
鹊舟根本没细看铃铛怪的唇语,所以在铃铛怪突然暴起发难的时候,他立刻就做出了应对的反应。
战斗一触即发,一人一魔在不大的屋子里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更是直接掀了屋顶打到了半空上去。
河边的一大群人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声响,有心要看个戏,却苦于无法转动脑袋,只能就着那么一点固定的视野碰个运气,运气好的话就能看到一片大红色的一角或是一只狰狞可怖的兽爪,运气不好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个声儿。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
暗处,带着面具的少年人悄默无声的旁观着这场战斗,面具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鹊舟赢不了。欢欢无比确信这一点。
铃铛怪的实力放在整个魔族都是排得上号的,要换算成修士的等级,最低也是元婴中期的级别,修为比鹊舟高出太多,再加上铃铛怪这些年没少在人间作恶,吸收的人气太多,本身实力就要比和它同阶的魔高出许多,相较之下,鹊舟就差的更多了。
可以说,这一人一魔之所以能交战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因为铃铛怪放了水,并没有使出全力。而一旦等铃铛怪玩够了,鹊舟就危险了。
欢欢叹了口气,准备出手。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前一刻,半空中异变陡生,欢欢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鹊舟不是心里没有逼数的人,在和铃铛怪打了十几个来回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不是铃铛怪的对手了。但既然铃铛怪要玩,他就陪他玩,只不过玩到最后谁输谁赢就不一定了。
铃铛怪在演,鹊舟也在演,但他并未演的太过,只是适时的暴露出一些破绽和弱点来,更加的降低了铃铛怪对他战斗力的评估。
铃铛怪见鹊舟力有不支,笑了一声,刚打算结束这场游戏一招将鹊舟制服,却不料手触到鹊舟胳膊的时候,鹊舟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朝它腹部狠捣了一拳。
这一拳力气不小,但铃铛怪只是冷笑了一声,更加用力的抓住了鹊舟的胳膊。
“你以为单凭这一拳就能扭转你的败局么?”铃铛怪不屑的眯了眯眼。
鹊舟不知道铃铛怪说了什么,只自顾自笑了笑,说:“我不一定会死,但你再不想想办法的话,你是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铃铛怪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被鹊舟一拳打中的位置这会儿还是疼的。
它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腹部的衣衫和皮肉竟然都已经溃烂了,并且溃烂的范围还在不断的向周围扩张。
铃铛怪看完自己的身体后似乎说了些什么,看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它脸上随时都挂着的那种邪气的笑容也没了。
鹊舟想,它应该是再也不会爱笑了。
铃铛怪尝试了一些办法都没能阻止自己身体的不断溃烂,它怒极,当胸一掌把鹊舟拍落到了下方的河水里。
噗通一声落水声传进了不远处欢欢的耳朵里,欢欢也顾不上太多了,几息之间就到了河边。
铃铛怪在欢欢出现之前就已经化作一道黑风离开了,想来应该是去找停止那种吞噬之力的方法去了。欢欢没工夫在意这个,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水之中。
没有,怎么找都没有。
落入水中的鹊舟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鹊舟清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嗡嗡作响着,让他感觉到头脑发胀。
他不是很舒适的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看到了从他上方摆着尾巴追逐着游过的两条小鱼。
鹊舟眨了眨眼,终于知道那种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嗡嗡声是什么声音了。那是水的声音,而他现在正位于水底的某个隔水的结界里。
莫非这里就是那假河神平时待的地方?鹊舟坐起了身,身上被铃铛怪击中的地方还发着疼,让他很是龇牙咧嘴了一会儿。
“你醒了。”一个声音道。
鹊舟偏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人影负手站在这处水底结界的边缘位置,抬头望着结界外游动的鱼群,等他看够了,才转过身来面向了鹊舟,声音温和的对他说:“小河镇的事情多亏了你的帮忙,不然那些无辜的孩子就全都要葬身在这冰冷的河水之中了。”
鹊舟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了然道:“你是真河神?”
人影摇头,“我并非什么河神,只是他们愿意如此称呼我而已。我本名叫顾思清,在数百年前,与你一样也是个修士。”
“这么说的话,小河镇的传说没有错,你还真是修成正果后自愿重新下凡来的神仙啊。”鹊舟想起了顾丫头说的那个传说。
谁料顾思清又摇了摇头,说:“传说有夸大的成分,我当年并未真的飞升成仙,而是在临门一脚时遭了魔族的暗算,最终不但没能飞升,还遭到了自身力量的反噬,差一点就死在了当场。”
“后来呢?”
“后来侥幸摆脱魔族的纠缠,我拖着病体重新回到小河镇,自知命不久矣,索性就把最后的力量都留在了这条河的河底,让这样一个幻化出来的影子替我守护小河镇的居民,保他们风调雨顺,也让他们可以随时从这条河中捕捞新鲜肥美的鱼虾食用。但我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是一缕残魂,坚守了这几百年也终有要消散的那一刻。”
“那假河神就是看准了你要不行了才趁虚而入的?”鹊舟说。
顾思清并不在意鹊舟话语里缺乏的敬重之意,点了点头,“它挤占了我的位置,借用河□□头让镇民们为非作歹,害了百余个无辜稚子,我虽有心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无力与之抗衡,直到方才,一直束缚着我和这条河的力量终于消失了,我才能用最后的一点力量重新幻化出这具形体,与你在此相见。”
鹊舟叹了口气,冲这位前辈抱了抱拳,“不管怎么说,多谢相救,不然我现在已经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鹊舟在被铃铛怪一掌击落到河里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出游戏的准备,他虽不想输,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又不能开挂,再怎么不想输也得接受现实。
大不了就是死出游戏以后开坛做个法嘛,祈祷一下剩下的那两个竞争者也输掉游戏,这样一来他们就又站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在复活场里他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鹊舟当时是这么想的。
他做好了输得准备,但因为这位前辈的相助,他苟活了下来。这让他怎么能不真心实意的给这位前辈道个谢呢?
顾思清摆了摆手,说:“不用,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他们已经错了,今天又差点酿成更大的错来,若不是你,他们死一万次都不够偿还这罪孽的。”
“嗯,那一百九十多个孩子没死,他们也就只用死个几百次的吧。”鹊舟道。
顾思清嘴角牵了牵,却笑不出来。
“对了,你最后对付铃铛魔物的那招是从何学来的?”沉默半晌,顾思清忽然换了个话题。
鹊舟觉得自己没必要对这位将死之人隐瞒什么,如实说:“是一个老神仙留给我的心法秘籍上记录的一个法术,以自身的全部灵力为代价,让魔物身上出现一个不可逆的吞噬效果,这招对付比自己高一阶的魔物也管用,就是使用之后会更快的陷入灵力枯竭的状态而已,还没把魔物给吞噬干净,自己就得先被愤怒的魔物给拍死了。”
说到这儿,鹊舟终于有了一点劫后余生的实感,对面前这位前辈的好感度也又增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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