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记错,搬空的那边都是最饱满的稻谷。
时千虽然没参与劳作,但也是他一路看着收的粮。
当□□会到了跟徐有光一样的伤感,叹气一声:“哞——”
徐有光只感慨一声,而后拍拍小牛的头,满是厚茧的手关上粮仓的门,转过身:“准备好,马上出发了!”
时千听到这声,就老实找到队伍最后面的陈牛。
为了“放牛”,陈牛这个往常前队的,只能落到最后面来了。
除开赶牛车的,还有很多人都走路,不给牛车增加负担。
时千就是混进了人堆里面的牛,弄得其他人好奇地追着陈牛问。
“怎么把牵牛花带出来了?”
“不会跟丢吗?”
陈牛道:“你们这么多人,哪里丢得了。而且牵牛花又不是不认识我。”
“去了城里头乱跑可怎么办?叫别人捉了去。”
“不是说了,我们有这么多人嘛。”
“太麻烦了,万一在粮仓拉——”
时千无语:“哞哞……”
我才不会。
他跑快一点,离开这群话多拿他寻开心的。
哪晓得前面的牛觉得这头“小牛”越来越吓牛,也默默加快了步伐。
徐爱刚发现不对,朝后头喊:“陈牛!你家牵牛花是不是又害怕了?”
上回就是这样,搞得慢吞吞的牛群都快了。
陈牛就大声回答:“不是!我管管。”
然后跳下车来,装模作样给小牛拍两下,又扬鞭子作势吓唬小牛。
时千老实放慢步伐。
他觉得自己长得不是挺可爱的,绝对牛中“真顶流颜值”,怎么牛哥牛姐们见了他就想跑呢。
“哞哞——”
牛牛望路长叹。
时而笔直,时而弯曲的土路上,队伍开始拉长。
走出去一截,还遇到其他村交公粮的,队伍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时千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人潮如海般出动。
人潮中有驱赶着牛车的、骡车、驴车的,也有推着独轮车、更有挑着麻袋、箩筐的,在蜿蜒的山道上,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到了上坡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劳力们,就使劲推着车上去,帮吃力的耕牛一把。
前面大水牛拉的车实在装得多,还有人扛着麻袋包,爬上坡去。
时千看着都吃力,纳闷:为什么路要修到山上来。
看到山下被收割完的稻田和地,忽地意识到这是个傻问题——农民们要留出更多的地方,来耕种,所以宁愿走山上的路,有的路变得弯弯曲曲,也是要避开好田好地。
走了一段,日头出来,顶着太阳,队伍好像还越来越长。
时千听到有的人唱歌,鼓舞大家不畏艰难,积极交粮。
时千仔细听了听,发现水平还真厉害。
再往前,走了可能有一个小时,时千终于“进城”了,看到了县城。
墙上刷着标语——“中国人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时千回头看,看着汹涌的队伍,知道一定行。
第95章 95 还想上学
时千再回头, 发现队伍行进的速度变慢了。
有的人正看着那行标语,潸然泪下,亦有的人怔怔地看着。
他茫然快走两步, 就跟上了陈牛驱赶的牛车。
再听到一些声音, 才知道这一年,对全国人民来说都是沉痛的一年。伟人们相继去世,人们的心里仿佛抽空了一块。
在年纪愈大的人身上,这份感触似乎更为明显。
陈牛还好,他没经历过那最动乱的时刻。
像时千, 他更是个后来者,能感触到的只有长者们心中万千的一抹罢了。
但心口依然沉闷, 有些止不住的难过。
往常, 他只能看到陈家的像章、画像,以及陈牛手里的语录书;再多的, 就是干活时, 徐有光会喊几句, 同时还有墙上一些标语,但更接地气……
今天进了城, 乍地又想起来许多寻常没注意到的细节。
“哞哞——”
前面传来牛叫声,交公粮的队伍还是徐徐往前行进了, 脚下踩着时光。
粮仓所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打扫好粮仓,“积极交售爱国粮”七个字用红字写了, 张贴开来。
前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徐有光领着大家伙排队。
时千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人比他们更早。
难不成,天没亮就出发了?
那再后面的, 岂不是得排队更久。
陈牛从牛车上下来,摸摸小牛的头:“看什么呢?东张西望的,可别乱跑。”
“哞哞。”
知道了。
时千在他手里一拱,只站在原地,老实地打量四周。
没来之前,他还挺兴奋。
可来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意思。
倒是大家可能好不容易聚上,已经跟认识的聊起天来,东拉西扯的聊着分队的收成。
时千听到重点:今年大家收成都可以。
不错,是个好年景。
等日头爬到老高,时千都怀疑过去一两个小时了,终于轮到胜利村的人。
粮所的人检查通过后,年轻的壮劳力们扛着沉重的麻袋,压在肩膀和背上,低侧着头看路,走进粮仓里面。
一两轮下来,个个汗流浃背。
快到陈牛时,时千终于看到了粮仓里面的情形。
架着高且窄的木板子当梯子,要一路踩着,把粮食送到最里面高处,然后从另一边下来。
有的人可能一下没站稳,就要连带着肩膀上的沉重麻袋一块儿摔下来。
陈牛因为个高,差点撞到粮仓的顶。
他和另外几人,被粮仓所的同志留下,让他帮着把麻袋抬到最高处。
时千看到徐有光点点头,陈牛几人就答应了?
而徐爱刚和另一人,要立马把最后两辆牛车拉走。
徐爱刚摸摸小牛的脖子:“牵牛花,别看了,你先跟我出去。”
时千看着尘芒飞扬,“哞哞”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陈牛听见没,但他先跟着徐爱刚走了。
要是再耽搁,影响后面的人交粮。
到了外头转了一圈,时千又发现原来有好几处都可以交粮。有的地方就是纯人力挑着过来;而时千他们走的这边,是有畜力的,在最边上,地面不太雅观。
到了外头,就听到有人羡慕地跟徐有光说话:“全过了?那你们谷子晒得扎实啊。”
“返工难搞。再说了,爱国粮么!当然要交好的了。”徐有光看看对方,“我看你们还带了两卷棚子,防着意外啊?”
“可不是嘛,去年被卡了下,来回没折腾死。今年要还是不给过,我就在这儿晒个几天得了。”
“你个老东西。”徐有光啐对方一口,“给他们干半个小时呗,反正那些人也干不过来。”
时千这才悟懂——原来让陈牛他们干活,也相当于“走关系”的一种方式。
要是不听话,指不定得遭折腾。
“哼哼,领工资的可不是我。一年干不了几天活,还唧唧歪歪。”对面的人冷哼着说话,心里约莫是不痛快的。
正聊着呢,来了两个拍照的。
所有人立马开始有“范”,时千听到徐有光嘴里的话题瞬间正经。
就连徐有光对面的硬茬子,也乖觉起来,摆出积极面貌。
徐爱刚等人靠着一身汗,顺利吸引到注意力。
“老乡!你们这是刚交完公粮?”
“对,刚交完。”徐爱刚应了声,不太好意思地把老爹往前一推,“这是我们支书,也是分队长。”
“同志好,请问你们是哪个生产队分队的?”
……
时千苟在一边,听着记者同志热情洋溢的亲切询问。
又看到徐有光这个往常没什么形象的小老头,背着手,腰背挺直凹起范来,觉得蛮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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