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叫我家的小子也去,你奶走路不方便。”
拄着拐的老人家,在看不清的夜路中,摔一下都有可能。可老人家又最经不起摔,很容易因为摔倒出事。
陈牛这才回神,听到老太太一声声的“牵牛花”。
他一点头,拖着腿往外,去追老太太。
只离开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女知青,心想:叫他知道是哪个,他捶死那个不是人的。
而时千听到老太太喊他的声音,微微抬头回应:“哞哞——”
我在这儿。
远远看到老太太拄拐、一步一晃荡的艰难模样,时千自己拔腿从红薯地里出来,走着迎上前,把老太太堵在大路上。
可别走小田埂路了,惊吓的是他。
老太太伸出的手,在夜里很凉,摸向小黄牛的头揉揉:“牵牛花,半夜里偷吃红薯叶,你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时千:……
我只是一头小牛啊。
“哞哞。”
俺听不懂。
时千拿头轻轻的在老太太手里蹭蹭,小黄牛往常就是这么撒娇的。原因是被揉脑袋和摸背,都挺舒服的。
但其他人,听了老太太这话,却是连发现小牛祸害红薯地的生气都忘了。
“一头小牛崽,不至于,它知道什么?”
“就是,陈大奶奶可别吓唬牵牛花了。”
有人看到陈牛,招呼道:“陈牛来了!快来抓住你家的牛。”
时千脑袋往旁边一歪,越过裹着外套也瘦巴巴的老太太,看到了黑着脸的陈牛。
陈牛和小黄牛圆滚滚的大眼睛对上,步伐一顿。
他刚好了点的腿,好像又开始痛了。
第83章 83 家庭关系
哪怕是头小牛, 那也是好几百斤的大动物。
加上牛犯起脾气来,倔强又执拗,所以胜利村不熟悉牛的人, 轻易不会上手别人家的牛。除非绳子牵在了人手里,那样才有保障。
在众人目光中,陈牛也只能上前。
时千看他行动不便,也清楚现在陈牛的嫌疑排除, 白挨了自己两蹄子。故而现下也乖得很,自己主动跨过田埂, 走到陈牛身边。
“哟, 还挺乖的。”
提着煤油灯的村民将冒着黑烟的灯抬高了, 借着那不够明亮的光, 去看红薯地。
跟过来几人也都上心, 想知道粮食地被祸害了多少。
想着只是一头小牛, 就这一会工夫, 能造多少。
哪晓得抬灯一看,灯差点从手里掉出去。
小一片红薯地,嫩点的叶子都被卷光了。看面积,哪是一下能吃完的。
“这真是刚跑出来的?”
“得在地里吃半天了吧。”
“要不就是饿了三五天了, 给牛饿疯了都。”
村民们也是帮着找了一路牛, 当下觉得陈牛不实诚。
实际上, 陈牛比他们更惊讶。他真的很清楚地记得, 自己晚上明明是喂了的,就像关上的院门,真关了!
就算他之前的记忆错乱,被牵牛花踢了会痛,他总不至于搞错吧?
离谱, 邪门。
时千一看,也觉得自己是个大饭桶,往角落里躲了躲。
被贴着的陈牛差点想跑,发现小黄牛只是挨着自己,像是怕了一样,心里头才松口气。
陈牛解释道:“谁家牛不是天天喂的,我往常怎么养牵牛花,大家伙又不是看不到。”
“睡前我明明喂了的,晚上该是反刍的时候,却偏偏饿了。”
他说着,一伸自己的长腿,捞起裤脚来:“今天真是邪了门了,好端端的,给我狠踹了两下,印子都在呢,平常牵牛花哪有这个脾气。”
灯凑近一看,果然是两下狠的。
时千:“哞哞~”
都是误会。
时千抬起蹄子,想给陈牛摸摸,被陈牛立马避开。
以防万一,陈牛又锁住小牛脖子。
时千老实没动,大眼睛望向不远处女知青住的地方。
人好像又多了些,还来了两个有些不一样的人。
那头声音一起,这边也没管牛吃了多少红薯叶了。
大不了就早点收成这块地的红薯。
有那粮食不够、饿得厉害的,偷摸把时千牵出来的两窝红薯捞上,悄悄带回去家去。
人都往女知青住的屋子边凑,张佩月拄着双拐,跟陈牛管着牛,倒落到了后面。
陈牛看向一向不稀得管村里事的老太太,眼中带着探究。
张佩月更犀利的丹凤眼扫他一眼:“看看。”
她也没问陈牛带着牛,为什么也不回去。
这胜利村谁都知道,陈牛两只眼睛时不时偷偷地落在人家女知青林南音身上。
不过他的偷偷,只是他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罢了。
时千也就顺理成章,再次靠近了女知青点。
偏生个头不高,让时千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别的东西。
于是他用头轻轻拱拱,钻到前面去。
这正合了陈牛的心意,看起来就像是他故意驱着小黄牛挤到前面。
众人有些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陈牛浑然不知。
倒是跟在后面的张佩月,隐隐觉得很不对。傻孙子不知道避嫌,还偏偏往前赶。
时千注意着还在屋外的几人,一个是村支书徐有光,一个像是妇联的同志,过来安抚林南音的,跟徐有光说了一句,就往里面去了。
另有一人是个年轻男人,这边治安队的队长,袖子上还挂着红标。
徐有光客气地迎上来:“赵队长?你今儿在家啊,没去县城。”
“是啊,在家自己喝酒呢,听到动静过来看看。”
年轻男人脸上还有些红,身上带着酒气,衣裳倒是整齐板正的,袖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还清醒吧?”徐有光问道,“还清醒就拜托你了。”
“能醒。”体格健壮的赵康点点头,爽快道,“那两口酒顶什么。”
随即他正色道:“不多说了。事情的大概,我差不多了解了,外头也叫了两个村里的弟兄查看,等你们安抚好女同志,我就进去检查一下,再问问细节问题。”
“那我先进去看看。”
徐有光也点头,挥手把人群里的小闺女叫上,父女两一块儿进去。
时千看了一下,村支书的小女儿徐果子是个苹果脸的小姑娘,看着也很年轻。
眼下板着脸,面露担忧,倒有些像那位先进去的妇联的女同志。
赵康先等在外面,他一转身,就看到人又多了,望向陈牛和他腿边的小黄牛。
不等他开口,又有人过来。
“赵队长!找到一件外套,像是女同志的,旁边好像还有血呢!”
于是赵康又带头往发现外套的地方去,后面跟上一票人。
重新回到外套边,时千看到有人细心指认出来的血迹,只觉得满头乌龙。
那是他的血啊。
小黄牛走上去,抬起蹄子在外套边一踩,作出有些害怕的样子:“哞哞——”
陈牛这下反应灵敏了,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牵牛花,你看到了?是哪个你认得出来吗?!”
时千转过身,把自己摔倒擦伤的地方特地露出来。
“哞哞。”
看伤口,血是我的。
因为本身皮毛的颜色,使得时千身上的擦伤不仔细看,极不明显。
加上大家照亮都是用的防风的煤油灯,光的颜色也是偏红的。
也就是赵康手里有手电筒,电光一照,才显出那些不浅的擦伤来。
“天!这可摔得不轻。”
“能摔成这样,不是很高,就是跑得很快!”
“是不是就是被这件衣服绊的?”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看着小牛身上的擦伤都觉得身上疼。那可是一片,细看都红肿了。
时千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暴露智商,只是又朝着外套踩了两下,也不敢踩实,看起来就是一副小怂样。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牛崽子,陈牛又气又心疼:“你说你半夜里跑出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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