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骋点了下头,极轻地嗯了一声。江遇乐没错过这声鼻音,主动转身换了个姿势,张开软乎乎的小羊怀抱,抱紧他:“这样有好一点吗?”
陈骋微低下头与他对视,瞳仁在灯光下晃着透亮的水光。
江遇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无端觉得他应该是很难过的。于是仰起头,气息软软地扫过陈骋咬到没有血色的薄唇,贴上去碰了一下。
陈骋捏住他的下巴,用气音小声问:“亲我干什么?”
江遇乐又凑过去,在他唇上软软地碾过,故意问:“不可以吗?”
“不知道是谁生了好大的气,要么只跟你做炮友,要么就一刀两断……好狠的心,你还记得这个人是谁吗?”陈骋抵着他的额头,语气拿捏得很轻松,漆黑的眼睛却深邃得仿佛能一眼望进眼底。
“我那么说是想你能对我好一点。”江遇乐突然说。他垂下眼睫,蝶翼一般在陈骋目光下轻而缓地扑闪,“你能喜欢我一辈子那么久吗?还是只会喜欢不会惹你生气的江遇乐一辈子?”
第84章 “一直陪着我”
陈骋抚过他的面颊,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什么叫不会惹我生气的江遇乐?”
“因为你总说我自私,没有良心。”江遇乐微微仰起脸,雪团一样的面颊挤出了小褶,透出几分稚拙的可爱,“你是连我的自私和没有良心一起喜欢,还是剔除这些缺点的江遇乐?”
“谁跟你说过什么吗?”陈骋问他,“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些?”
江遇乐推了推他的手臂,催促说:“你先回答我。”
陈骋笑了一声,听得江遇乐耳朵酥酥麻麻的。不知道是因为吃了药,还是两个人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热意沿着肌肤逐渐攀升,气氛愈加暧昧不清。
“不会惹我生气的江遇乐,听起来挺不错的。”陈骋说。
他眼尖地瞥见江遇乐皱起的鼻尖,伸手过去捏了一下,笑话他,“小气成这样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你怎么想的?”
“所以你也不会喜欢我一辈子,对吗?你只喜欢我乖一点,愿意躺好给你操——”
“我算是听明白了,”陈骋忍不住打断,“对你凶一次你就要记恨这么久?”
江遇乐敏锐地抬头:“你在怪我。”
“没有,我在跟你开玩笑。”陈骋说。他托着江遇乐的屁股,手臂又搂紧了一些,嘴唇贴在家居服毛绒绒的短毛和他隐在黑发间的一节雪白耳垂上,小声问,“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江遇乐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对我来说没有缺点,不管我说你自私也好,小气鬼也好,都不是在责怪你、要你改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骋却没有回答,只是垂眼安静地看着他:“江江,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不能确定你以后可能会跟什么人在一起,让你活得没心没肺一点,是不是就不容易难过了。”
江遇乐茫然眨了眨眼睛,抬眼看陈骋,不解地问:“你不是让我不要离开你吗?为什么还要让我跟别的什么人在一起?”
“我说的以后是指……我死以后的事情了。”陈骋捧住他懵懂的脸,轻轻揉了揉,话音温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以后过得更安稳舒服一点?给你在不同的地方买好房子,留下能自己赚钱的产业、信托基金,再给你往银行卡里攒很多个零,还是找好信得过的人一直陪着你……这样够吗?能不能让你一直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陈骋的话突兀地止住了,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溅起晶莹的光。
陈骋措手不及,只能看着江遇乐脸颊银色的泪痕,愣了好几秒:“你……怎么哭了?”
“我不可以哭吗?”江遇乐忍着抽气声瞪了他一眼,水光淋漓,瞪得陈骋心都软了。
他抬起手,轻轻揩过江遇乐通红的眼眶,给他擦眼泪,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还在呢,你哭得好像我真要死了一样。”
江遇乐气急败坏地凶他:“你能不能不要再说死了的事?!”
江遇乐这样气势汹汹地又闹又哭,陈骋心里半是可怜半是好笑,几乎要想不起来过去是谁一边可爱地朝自己笑,说的却是什么——“因为凡人就是会死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想你的”。
……那样无情冷漠的话,原来他自己也会忘记吗?
陈骋贴着江遇乐的脸颊,小声问他:“江江,你哭什么?”
江遇乐眨了下眼,依偎在他怀抱里,咬着唇不吭声。
陈骋也不强迫他张口,近乎温柔地陪他说话。
“我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人的生命好脆弱,就像一团摇晃的火,就是在我妈的监护室外面,我隔着玻璃看她,看她和往常一样对我笑,那么爱漂亮的人,笑得跟哭一样……”
过于富足的生活很容易消磨掉陈骋年少时对于“得到”的认知,他能用钱买来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用实力赢下剩余的百分之一。他的生活平静无聊到近乎匮乏,直到命运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世界上,至少存在着一种东西,它对所有人而言都是绝对平等的。
无论花出去多少钱,辗转换过几家医院,在手术室里推进推出,他都阻挡不了她近乎必然的离开。
即使他看懂了她全部的未尽之言——
“陈骋,你还好吗?”
“爸爸和姐姐们怎么样了?”
“不要哭。”
“妈妈爱你。”
“好孩子,你要坚强一点,好不好?”
“……好疼。”
“受不了了……真的好痛,别哭,听我说……”
“……我不想死。”
他坐在零下几度的轮船上,近乎麻木地望着头顶纷乱的虹光,耳旁风声呼啸,仿佛带来了深海冰裂的响动,不知道是不是某只不知名的大鱼在甩动尾鳍。
自从葬礼过后,江连洲就很喜欢带他往外面跑。拍着他的肩膀说旷达旷达,好像只要见的天地广阔,心境也会跟着宽广起来。
可陈骋从没这么觉得过。
东升西落,潮涨潮歇,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他想看到的也根本不是这些。
他总忘不了妈妈隔着玻璃的笑,记忆也被抽空了氧气,变得像日出时的水汽一样稀薄、苍白,朦朦胧胧的,好似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真切。
“陈骋。”江遇乐突然挪动了一下,沾着水汽的眼睫毛蹭到陈骋脸上,胳膊收紧,小羊的怀抱充满眷恋地抱紧了他,“你不要难过了。”
陈骋抵着他柔软的发顶,低声问:“你也会舍不得我,是不是?”
“嗯。”江遇乐胡乱点头。
陈骋执着地问:“为什么舍不得?”
“因为我开始喜欢你了。”江遇乐只坦诚了一瞬,然后又蛮不讲理了起来,“那你至少要加倍喜欢我才够。”
他听到陈骋晃晃悠悠的笑,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散漫和促狭,俯身亲了一口江遇乐发烫的耳垂:“宝宝,我岂止是加倍喜欢你。”
江遇乐耳根霎时间滚烫,心也跟着砰砰乱跳,毫无章法。他仰起脸亮晶晶地看着陈骋,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今天可不可以睡在你这里?”
“装什么?”陈骋关了灯,将他按倒在怀里,用被子团团裹住,拆穿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正经地问过我?”
江遇乐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又不吭声了,过了几秒才摸摸索索地伸手去拽家居服的拉链。
陈骋察觉出他的小动作,起初没有声张,等了一会儿,看他实在笨手笨脚才问了一句:“觉得热?”
江遇乐揪着袖子,点头“嗯”了一声。
陈骋伸手过去,先确认拉链扯到底了,这才帮着他脱掉袖子,扯着小羊尾巴和小羊蹄子,将他从厚重的家居服里解放出来。
上一篇:病美人被阴鸷反派抓住后
下一篇:重生之域主夫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