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羲不提,江遇乐差点忘记这件事。
他探头过来,确认了小电话符号旁边的聊天时长真的是37:52。
洛也絮叨个没完,他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白放过来之后就彻底忘了这件事,而那边居然一直听着,还不出声提醒自己。
江遇乐抓着方羲的衣袖,不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我好像又把文暄惹毛了。”
“你——”方羲停顿片刻,居然没问他什么情况,而是心有余悸般开口,“尽早道歉吧,他这个人很记仇的。”
江遇乐尝试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文暄今天的气性格外大,再也没有理过他。
晚上八点,因为第二天有阵雨,天气不好,到时间收工的时候方羲走不了了,被通知明天的夜戏改到今天。
他本人倒是无所谓,走到和几个助理扎堆坐一起玩游戏的江遇乐面前,在他额头弹了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等我的话指不定要到几点。”
江遇乐点点头,关了游戏界面,刚要把手机还给方羲时,消息栏突然蹦出一条——
“下午文文联系过你吗?我和球姐都找不到他了。”
白放对江遇乐说“有事随时来找我”时,怕是也没想到“事”会来着这么快。
他没有夜戏要拍,正常收工回酒店,但也没那么快离开,还在车里换衣服,江遇乐就在这时候找上门来。
车门外,助理露出措手不及的抱歉神情,江遇乐的目光则落在白放赤裸的上半身,那里肌肉结实流畅,没有任何一道多余的伤疤。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白放神色如常,对助理说了声没事,让他到外面再等一会儿。然后在江遇乐的注视中从下往上一颗一颗扣起衬衫扣子,伸手拉他上来,关住车门:“找我什么事?要我顺便送你回去?”
江遇乐摇头:“不是。”想了想又说,“是别的地方。”
白放垂眼,看屏幕里江遇乐手指指着的那个小岛名称:“是去过,怎么了?”
“你送我过去,我想找一个人。”
白放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语气怪怪的:“你还真把我当顺风车用啊?”
江遇乐注视着他,微圆的眼睛仿佛在问“不行吗”。
“可以。”
白放忽然伸手,攥紧江遇乐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腿上,箍住他软绵绵毛衣下的一截腰身,“给我抱一会儿。”
江遇乐坐在他腿上,身后就是白放温热的胸膛。他抓稳扶手,冷静开口:“我师父说,挟恩图报的都不是好人。”
“谁告诉你我是好人?”白放反问他。
*
直到今天,文暄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冤家路窄。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陈骋的时候,他被方羲呛了一顿,开完会之后直接走人了,球姐叫都叫不住。
文暄看着他走出会议室,洛也过来,撞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你看什么?”
“面熟。”文暄说,感觉以前见过。
但这一点并不让他觉得舒服,毕竟文暄以前可没遇到几个好人。
洛也却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说面善,他刚刚就差用眼神揍我了。”
真正让他觉得面熟的不是陈骋,而是眼前这个人。
文暄尽量平稳住呼吸,不带情绪地说:“我们见过。”
“是,记性不错。”
她的个头很高,几乎和文暄齐平,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周身带着一股气势很强的压迫感。她歪头打量文暄,突然笑了一下,那股压迫感顷刻消融,表情温和了一些,右手在自己胸前划过,“我那个时候头发比现在长一点。”
“你在小杏姐家里。”
“嗯。”她居然还补充了几句,仿佛他们俩真的只是在寒暄,“她在睡觉,我来给你开的门,然后,你送给她一只猫。”
“它还好吗?”文暄问。
“挺好的,养在我这里,算是我半个女儿了。”她盯着文暄,突然说,“我叫陈诺,诺言的诺。”
文暄一本正经地说:“诺姐好。”
“哎,嘴真甜。你看起来挺懂事的,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下,我说不定会喜欢你。”
文暄笑了笑:“谢谢。”
陈诺顿了顿,观察他此刻的模样。
他被连灌了几瓶酒之后,中间一点缓冲都没有,血色不可抑制地浮在两颊。他现在应该已经很难受了,因为脱力站不稳而坐到床尾,抓着被单的指尖也软绵绵的。
陈诺怀疑自己只用一根指头就可以把他推倒,可即便这样,他说话时的语调居然还是平稳而镇定的。
“酒量不好?”陈诺俯身,看着他问。
“有点过敏。”文暄闭了闭眼睛,额头的细汗顺着鬓角滑落,“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就要背上人命了。”
陈诺却骤然发怒:“背就背,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如果我早知道,你来送猫那次就走不了了!”
“姐姐,冤有头债有主。”文暄慢吞吞地说,“因为找不到蓝烽,所以拿我开刀,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理?”
“行啊,我可以讲道理。”陈诺直起身,抱臂说,“你把他给我找出来,我现在就放了你。”
“我跟他不熟。”
陈诺垂眼,怜悯道:“那怎么办?只能你替你的好兄弟扛了。”
“你没想过他已经死了吗?”
文暄抬眼,那么脆弱的一张脸,说话的嗓音却森冷得吓人,“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说不定在你找他报复之前,他就跟条野狗一样死在巷子里了。”
“你觉得我会在乎他死不死?”陈诺厉声说,“你们欠祝杏的必须有人还!”
“嗯,我还。”文暄点了点头。
酒精冲淡了他平日里的稳重自持,他抬手按了一下胀痛的额头,为这荒诞的事情感到好笑,“用酒精中毒的方式还。你怎么不彻底灌醉我,扔到外面,像小杏姐那样,被人捡尸,遇到下一个蓝——”
骤痛袭中他的腹部,文暄闷哼一声,眼前一黑,钝顿的疼痛像针扎般尖锐而激烈。
他睁开满是水汽的眼睫,止住呛咳,只盯着陈诺那张勃然大怒的脸,疑惑道:“这件事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手指指腹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弟弟,因为那顿酒钱是你付的,忘记了吗?”
*
江遇乐来到这个房间时,陈诺已经不在里面了,只有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循声走过去,看到文暄赤脚踩在顶喷花洒下,冷水自他头顶冲刷而下,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他微低下头,手撑在墙面,手背青筋隐露,单薄的白衬衣被水浸湿,流畅的腰线在水流之下若隐若现。
江遇乐听到了他掩盖在水流之下迟缓的呼吸声,后背那对蝴蝶骨正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
他看了一会儿,推开半掩住的门,一步一步走进去。冰冷气息中,那股熟悉的甜香味越来越近,江遇乐立即明白了此刻是什么情况。
听到身后的动静,文暄回头看了过来。
被淋湿的眼瞳落到江遇乐身上时略微有些迷茫,却没有移开。
“你被下药了。”江遇乐看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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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过敏是文文诈姐姐的,但是诺姐心狠手辣,他没有成功。
第49章 挟恩图报的都不是好人
文暄一直看着他,乌黑的眼睫被浸湿后颜色更深了,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江遇乐刚刚说了什么,他关了淋浴,低声说:“我知道。”
“是谁干的——”
话音顿停,文暄转身抱住了江遇乐。
随之涌来的还有彻骨的寒气,文暄垂下头,冷白的脸颊贴在江遇乐耳边,发尾细碎的水珠滚落,打湿了他耳边的几缕头发,更多的顺着细嫩的脖颈滑入深处。
江遇乐蹙眉:“你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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