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样的病,他和陈诺本来就不应该降生,只是母亲舍不得,她想赌一把。
二十年前,她赌赢了第一次,二十年后,她被自己的选择拖累,赌输了第二次。
遇到江遇乐的那一天,陈骋放弃了医生为他制定的治疗方案,把父亲和姐姐都气个半死,江连洲听说了这件事,特地把他带去海上散心。
江连洲问过他,海面、山川、冰冷的日出和无垠的风,大自然的一切都美到令人心生震颤,为什么不能让他勇敢一点,去做那个更积极的选择。
陈骋说他只是不想赌。
与其与病榻缠绵,在反反复复的手术下为治疗而活着,他不如有选择地放弃,放弃不确定的长久,也忘记自己是个病人,把一眼能望到头的几年过成一生。
江连洲说赌一赌也没什么,你不敢的话我赌给你看。
陈骋问他赌什么。
在陈骋意外的目光下,江连洲割破了自己的手,说:“有个人告诉我,来到这个地方说不准能钓到小美人鱼。赌输了是我喂鲨鱼,赌赢了我就让小美人鱼陪你玩两天,你帮我好好照顾他,行吗?”
陈骋笑着说好,我答应你。
江遇乐的手落在他掌心,带着一丝冰冷的颤抖。
那一刻陈骋知道,江连洲赌赢了,而他再一次输给了命运。
江遇乐听到些微的响动,应该是文暄已经过去了,洛也不高兴地嚷嚷了几句,后面又没声了,不知道是被文暄用语言劝服还是用暴力镇压了。
深林里鸟叫虫鸣不断,模模糊糊的,听起来无比遥远,室内很安静,静到没有一丝气流涌动。
江遇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圆润的眼瞳浸着水光,在昏黄的光影下亮莹莹的,显得十分动人。
他问:“你需要我?”
“嗯。”陈骋点头。
江遇乐顿了顿,小声说:“我以为我只会让你生气难过。”
陈骋极轻地笑了一声,揉着他的脑袋说:“你自己也知道啊。”
他箍着江遇乐的腰将人抱进自己怀里,下颌抵着蓬松的黑发,语气平淡而认真:“没关系,我不在乎。”
“就算我只顾自己开心,总是一而再伤害你,你也需要我吗?”
“嗯,我需要。”手指攥住江遇乐的手心,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任性、爱撒娇、贪图享乐、不服管教,是个满嘴谎话三心二意的小骗子……”
江遇乐抽回手,仰起头不高兴地瞪他:“我哪有这么坏?”
“你没有吗?”陈骋低头与他对视,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一下江遇乐的脸颊,“不管有没有,你都是江遇乐。”
陈骋喜欢的从来不是他的乖巧可爱或者诚实专一,而是他的存在,他给自己带来的全部喜怒哀乐。
是他让陈骋想要活下去,活得久一点,如果可以,最好能死在他的后面……江遇乐未必需要他的保护,可由那一点点保护欲而生出的在意与爱无限膨胀,构成了他生命的意义。
“你不会后悔吗?”江遇乐拢着眉尖,神情有些不解,“如果我跟方羲一直在一起呢?或者就算我回心转意,跟你在一起一段时间又很快厌倦了呢?你不会生气地跟我吵架,不会觉得自己选错了人吗?”
“江江,”陈骋只是轻声问他,“走之前我是不是没有对你说过?”
“说过什么?”
陈骋抚摸他无意中蹙起的眉头,轻笑着说:“说我爱你,所以你有随便伤害我的权力。”
第154章 “担心后宫起火?”
话音落地,江遇乐下意识回头,摄像头一动不动,也没有明显的红光。
他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什么时候关掉的?”
陈骋也看了过去,回答道:“文暄进来之后。”
“他还骗我说会一直开着。”江遇乐不满地拧起眉头。
被这样打岔,室内暧昧而旖旎的氛围蓦然间散去,江遇乐听到远处的松涛声,玻璃在响,像是春风抚摸窗棂。这是躲在喧嚣自然下的小小角落,藏着千年前熟悉的气息与震颤。
陈骋一直看着他,看他眼神一瞬间变得呆呆的,皱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开,呼吸也变轻了,胸口轻微起伏。
他伸手捏了一下江遇乐的耳朵,引得他回头,明净的眼瞳很亮,仿佛摇曳着碎光。
他问陈骋:“你干嘛?”
“发什么呆,给点反应好不好?”陈骋又去戳他的鼻尖,说,“我刚刚说了那么多。”
江遇乐小小地哼了一声:“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他拍了一下陈骋的手,手指合拢,软软地握住拇指和中指,握一下就松开了,也不说是什么意思,像是按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含义的戳,转身就从陈骋怀里退了出去。
陈骋问他要去哪,江遇乐踩着拖鞋回答:“睡觉啊,单人床又躺不下我们两个。”
他坦然地坐在另一张床上,拍拍松软的被子,“而且,我和方羲还没分手呢。”
陈骋说:“我知道。”
江遇乐眨巴眼睛,带着点恃宠而骄的坏心眼,问:“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睡?你改变主意愿意做小三了?”
陈骋安静看他,目光沉静中带有一丝微妙的意味,江遇乐还没看出他是生气更多还是无奈更多,他就移开视线,只答了一声“晚安”。
“陈骋,晚安。”江遇乐说。
他在床上躺好,昏黄的灯啪的一下暗了下去。
这里离城市很远,一关灯天黑得尤其彻底,没有万家灯火,没有流动的光影,好像无渡山对世界闭上双眼。
江遇乐也闭上了眼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就算他无法想象自己能长久地留在某一个人身边,他也依旧希望有人能一直爱着他,替他记得自己的来处,知晓他的过去,像一个永远不会迷失的方向标。
第二天,江遇乐是被人摇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一双充满怨愤的祖母绿眼睛。
“江遇乐,”洛也眼睛圆睁着,一贯清亮的嗓音在此刻听起来难受极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江遇乐眨巴几下眼,睡意彻底消散。他坐起身,在洛也压过来拱自己之前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一顺炸了一整个晚上的红毛。
洛也靠在他肩头,委屈道:“你过不过分啊?”
江遇乐只能抱歉地承诺说:“好啦,我今天就回去睡了。”
洛也噌地抬起头:“真的?”
“真的。”江遇乐认真点头。
另一侧的陈骋被这动静吵醒,眉心一跳,有些不悦地看过来,江遇乐连忙给他递了一个“你闭嘴不要说话”的眼神,拉着洛也的手把他带出房间。
陈骋默默注视着他俩离开的背影。
“……”
早上八点,文暄插了一小截火腿喂给江遇乐,低声问:“你跟陈骋谈心谈崩了?”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毫无掩饰。
江遇乐张嘴咬走火腿,脸颊微鼓,含糊回答:“没有啊。”
文暄托着脸远远瞥了陈骋一眼,疑惑道:“那他做的早餐怎么火气这么大。”
江遇乐跟着抬眼看陈骋,又偷偷指了指角落里气鼓鼓往嘴里塞三明治的洛也:“他的火气更大吧。”
不仅在十分钟前宣布宁可饿死也不会吃陈骋做的一口饭,还自力更生做三明治——坚决不用陈骋买回来的食材。
江遇乐问文暄:“你昨晚怎么跟洛也说的?不会打他了吧?”把他气成这副再也哄不好的样子。
“没啊,我怎么会跟人动手?”文暄诧异地问,接着又说,“我就说让他别等了,你不要他了,让他自己看开一点。”
“咳咳咳——”
江遇乐火腿差点哽在喉咙里,捂着胸口喝了口橙汁才缓过来,恼怒地看向始作俑者。
迎着他的目光,文暄无辜地问:“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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