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剧烈摇晃,湖水溢进来,船身几乎要压到水平面之下。
看不下去的文暄抄起木桨照他俩后脑勺一人来了一下,江遇乐和洛也不约而同回头望,看清文暄黑着的脸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他俩终于安分下来。
逛了一天也没把馥羽自然保护公园完整逛完一遍,回到家时五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江遇乐先去洗澡了,走之前揪了揪陈骋的袖子,拜托他千万一定必须给自己备一个冰西瓜,等他洗完澡出来吃,还说如果没有这口冰西瓜他今天的一天的辛苦都不会值得的。
陈骋也不知道他走走玩玩到底哪里不值得,好笑地揉了揉江遇乐的脑袋,一口答应了。
江遇乐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出去,随机挑选一个幸运队友帮自己吹头发。
恰好发现方羲的房门半掩着,有光从门缝露出来。
他大喇喇推门进去,看到方羲背对着房门坐在桌前,握笔在写什么东西。
不等江遇乐看清,方羲回头看到他,将纸页翻过去,拿钢笔压住,字迹在纸的背面也留下了遒劲的印记。
他似乎写得很认真。
“你在写什么呀?”江遇乐探头探脑地问。
“没什么。”方羲一眼就看出他的来意,自觉地接过吹风机,撩了一把江遇乐湿淋淋的黑发,说,“过来坐好。”
“哦。”江遇乐乖乖过去,打量他独享的大床房,有点羡慕,半仰起脑袋和方羲商量:“过两天我跟你换个房间睡好不好?”
方羲伸手过去捏了一下他的脸,说:“我都可以,随你。”
方羲的手指穿过这头缎子一样柔顺的乌发,江遇乐经常因为自己不小心压到他的头发发脾气,小脸薄红,气也气得生动可爱。
他充满留恋地在沾点水汽的发尾摩挲了几下。
江遇乐毫无察觉,留意到摄像头又转过来了,黑洞洞的眼睛捕捉着他与方羲的身影。像捉迷藏。
他突然起了玩心,方羲帮他吹干头发,风声刚停,就被他拽着手臂一起卷进窗帘内。
方羲垂下眼睫,看到江遇乐眸光闪烁,踮起脚尖往自己唇上凑,他微转过头,默默避开了这个亲昵又有些不怀好意的吻。
江遇乐一愣,趴在方羲胸膛上,仰着脑袋问他:“你怎么了?”
“江江,”方羲看着这张笑意盈盈的脸,捏住了他的下巴,“你拿我当你的什么人?”
江遇乐不解地眨巴几下眼睛,回答:“我的男朋友。”
“真的?”方羲的语气听起来困惑极了,像是无处可问才终于来他这里找寻一个答案,“在你眼里方羲当你的男朋友还算不算称职?这个人对你好不好?”
“你很好啊!为什么要这么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江遇乐听出他不高兴,以为他还在计较自己之前说的话,积极认错道,“是我错了,说话没有考虑你的心情,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揪我的错,一时气上头了,不是真的觉得你家不好的意思……”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力。”方羲望着他稚气未脱的眉眼,指腹从他雪白的脸颊轻轻拂过,“如果有一天,你必然会失去我、陈骋、文暄和洛也,真到那一天,四个人里,你最舍不得的人是谁?”
江遇乐说:“是你。”
方羲问:“为什么?”
“文暄洛也只是我的朋友呀。”
“那陈骋呢?”
“陈骋根本不会离开我,现在是你一直在问我这些。”江遇乐看着他,有些着急了,“你才是我男朋友他又不是,为什么要介意他,是觉得我和他走得太近了在吃他的醋吗?我真的没和他做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方羲平静地说,“你现在更在意我,是因为文暄洛也不具备离开你的身份条件,而陈骋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走,只有我会……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吗?”
“我——”
“江江,”方羲垂眼看着他,看他不知所措,无助到让人心疼,“我以为你至少应该是因为爱我才舍不得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我其实只是你不愿意放手的一件所有物,是不是?”
他好像从那个娇贵可爱、脾气不好还爱使坏的、方羲最重要最喜欢的男朋友,变成了一个贪婪又不知道收敛的孩子,坚信只要自己想要就可以抓住一切、拥有一切。
他是天生的魔法师,似乎学会了麻瓜的情感,知道如何撒娇哄人开心,如何试探人的底线为他让步……但仅此而已了,因为天资聪颖,所以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收获鲜花与掌声,因为讨人喜欢,所以理直气壮做着空手套白狼的感情骗子。
他到底与生俱来多少东西,才至今学不会等价交换?
方羲完整的爱可以只换江遇乐的一点点爱,他心甘情愿。
但天平的另一端,怎么可以是0?
方羲心脏酸胀难忍,好像被人狠狠攥住,难过到几乎要说不出话了,可脸上的神情居然是轻松而无奈的,他问:“江江,你是永远也长不大了吗?”
江遇乐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或许压根不会把那句话说出口。
可此时,他并不知道。
所以他问:“方羲,你真的要和我分手?那你说喜欢我其实是假的吗?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能像陈骋那样多为我牺牲一点,总要计较这么多?”
第158章 珍贵的、爱(下)
方羲屏住呼吸,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他仿佛能听见血液流经耳道血管时呼啸的声音,如风一般,心脏剧烈跳动。
“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是我计较太多了?”
窗帘的阴影之下,江遇乐清楚地看到了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发抖。
“对不起,我不是——”话刚说出口江遇乐就后悔了,可是覆水难收,方羲松开他,掀开窗帘退了出去。窗帘带起一阵香风,扑在江遇乐面上,一道阴影将他与方羲彻底隔离。
江遇乐追出去,看到方羲关了摄像头,将桌上那张纸连同钢笔收进抽屉里。他想解释点什么,什么也好,至少打破此刻令他喘不过气的沉寂氛围,嗓子眼却像被堵住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口。
“嘭嘭——”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轻敲几下,随后,虚掩着的房门自外面推开了。
江遇乐转过头,看到陈骋远远地站在走廊外,温和道:“自己说要吃冰西瓜,还不来?”
江遇乐迟迟没有应答,陈骋皱起眉,察觉到异样,直接进去了。
“不想吃了?”陈骋问。
“你等我一下。”江遇乐对他说。
方羲察觉到江遇乐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身问:“还想说什么?”
江遇乐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羲,呼吸也无意识屏住了:“要不要分手,我们说清楚。”
“好。”方羲淡淡点头。他抬眼看向已经步入卧室的陈骋,平和道,“你刚刚怎么跟我说的,原模原样和他复述一遍,我就相信你是真的舍不得我。”
陈骋掠了眼方羲,又看向沉默的江遇乐,眉头紧皱:“你们在说什么?”
江遇乐咬了咬唇,不肯说。
“不愿意还是忘记了?”方羲朝他走近一步,问道,“正好我还记得,我替你说?”
室内灯光落在江遇乐乌亮的眼瞳上,晃出湿润的水光,他小声说:“不要。”
“江江,”方羲充耳不闻,语气平静,只是说出的话毫不留情,显得咄咄逼人,“你都不敢在他面前提,也能怪我计较太多?”
“方羲——”江遇乐叫他的名字,那双饱浸着水光的眼睛望着他,眼尾泛着委屈的薄红,“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方羲想让他别躲了,也别逃避自己的贪婪与任性,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靠蒙着眼睛,靠躲在别人身后就可以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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