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誓主权的自我介绍才起了个头,夏斯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钟至的嘴。
澄亮的汤底映着钟至划过一丝黯然的眼眸,又在手肘与餐桌的磕碰中圈起荡漾的波纹,沉默地震荡在钟至的心口。
夏斯弋代替他介绍道:“钟至,你也认识的。我们俩之前有点误会,最近解除和好了,以前那些就都不作数了哈,以后我们就都是朋友了。”
莫名地,周遭的空气骤降了两度。
夏斯弋干笑两声,毫无所觉地从钟至泛僵的唇畔缓缓抽回手,腕间小巧的狐狸牌摇摇晃晃,安分地重归袖内。
他缓缓板正身子问时寻:“你下午有事吗?”
时寻摇头:“目前没有安排。”
“那——”
“夏夏。”钟至叫停夏斯弋,“你下午要去复诊,没有多余的时间。”
毕竟是在一起的第一天,钟至还是希望和夏斯弋单独度过,不愿有其他人打扰他们美好的约会。
可惜,夏斯弋依旧没能读懂他的暗示,反驳道:“复诊很快的,不会耽搁多少时间,这不还空着一下午吗?”
时寻在两人的对话里抓到了关键词:“复诊?”
夏斯弋应声:“嗯,就是简单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其实没有什么的,主要是钟至不放心。”
他继续提议:“医院附近有家刚开没多久的俱乐部,我们可以去射箭什么的消遣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时寻没有正面回应,视线虚瞟到钟至那头:“不会打扰吗?”
夏斯弋不理解时寻的顾虑:“这有什么打扰的,人多不还热闹吗?”他转头看向钟至,“我俩本来也有出去的打算,就是还没订好去哪里,对吧?”
钟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清楚夏斯弋只是没有恋爱空间的意识,最终也没扫他的兴,顺应了他的意思。
附属医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健康奔忙。
钟至为夏斯弋取了预约号,三人一齐向电梯走去。
突然间,钟至缓下了脚步,把挂号单往夏斯弋手里一塞:“你先上去,我去趟厕所,很快就来。”
夏斯弋颇感疑惑地看向钟至背离的方向,隐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像是钟伯父。
“叮,一层到了——”
电梯在一层停泊,夏斯弋回首瞥了眼钟至离开的方向,投身进电梯里。
钟至这么一走,竟消失了近二十分钟。
夏斯弋取回检查结果,在医生那里确认无事后,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时寻正安静地站在窗前眺望,他目视的方向高楼林立,津大的医学院分院也伫立其中。
夏斯弋踱步到他身后:“你在看分校区?”
时寻一秒回神,收回了视线:“没有,学校有什么好看的,都大差不差,总是见不到想见的人的。”
夏斯弋没听清他最后那句模糊的低语:“嗯?”
时寻没再重复:“没什么。”他转而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夏斯弋如实回答:“挺好的,一切正常。”
话音刚落,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向他们靠近。
钟至风尘仆仆地赶来,再次确认了一遍他的检查结果,只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他又重新进入医生办公室问了几个问题,才稍稍放下心来。
等人出来,夏斯弋才问:“刚才是伯父吗?你……”
钟至随意地扬扬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事,最近不太想和他碰面而已。走吧,不是想去射箭吗?”
夏斯弋看得出来钟至不想说,也就识趣地没再追问。
医院离夏斯弋所说的俱乐部只有约十分钟的路程,闲话还没说几句,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在老板的引导下进入射箭的场地。夏斯弋其实没玩过射箭,在身边两个人都拒绝了老板的新手指引服务后,直接陷入了抓瞎的境地。
钟至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知所措,放下自己的弓弦扶起了夏斯弋的:“这时候都不求助我,我的作用体现在哪里?”
夏斯弋抿住唇:“这不是怕你数落我,不会玩还要张罗着来吗?”
钟至浅笑着托起弓弦:“知道了,那下次我尽量不说这样的话,行吗?”
他向夏斯弋摊开手掌:“手给我,帮你带护指。”
夏斯弋悄悄向后瞥了眼时寻,他正专注地调整着弓弦,没有余力分心关注其他,这才把手递给钟至。
钟至的动作轻柔,边戴边向他耐心讲解,以确保他自行使用时不会伤手。
“双脚与双肩齐平,然后把箭搭在箭台上。”
钟至搭着他的指尖轻移箭身:“这里才是箭台。”
“手指勾弦,用虎口推弓把。”
在钟至的协助下,夏斯弋张开了弓。
钟至轻轻拍了拍夏斯弋的指尖:“手抓太紧了夏夏,放松点。”
然而他根本无法放松。
肢体的接触突破界限,攻击着夏斯弋的理智,逐渐模糊了钟至的话音。
近在咫尺的嗓音贴在耳畔,每说一句都带着轻微的振动,自耳边向深处唤醒难以遏制的痒感,每一秒都煎熬得抓心挠肝。
夏斯弋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根本无法稳定准星,更遑论瞄准。
钟至只是正常向他靠近,这样的反应着实是太没出息了。
夏斯弋自觉丢人,他别扭地避开钟至的眼神,向旁边撤开了一小段距离。
“那个……”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你讲得太深奥,我听不太懂。”
这样的理由在钟至看来无疑是蹩脚到毫无诚意的。
他搭在弓把上的手向内紧缩,微微垂下眼帘,意图遮掩住复杂的心绪。
夏斯弋指了指他们身侧已经玩起来的时寻:“我能请他帮帮我吗?”
钟至很少会拒绝夏斯弋的请求,上次他这么想拒绝的那一条,还是夏斯弋问他,可不可以收回自己的喜欢。
可当夏斯弋又一句“行吗”砸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心软地点了头。
时寻没有拒绝夏斯弋的求助,他用箭身代替手指,帮他指导身姿指法的错误,但手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搭在夏斯弋的身上。
简直碍眼得要命。
钟至苦闷地偏开视线,拉开了弓弦。
箭矢急速窜出,一箭正中靶心。
满弓弹回的力道斐然,震得钟至双手生疼。
一声沉闷地“咚”响迟于他的箭矢几秒,也落在了一旁箭靶上。
是扎眼的8环。
他也本该为夏斯弋高兴的,如果这一箭是在他的指导下射出去的话。
而此刻,兴奋的欢笑成为了闷堵,俱乐部提供的鸡尾酒被他当成消愁的利器,一杯复一杯地下肚。
时间分秒流逝,孤独令射箭游戏成为了反复又无聊的发泄途径。
他将弓箭归位,靠近依旧沉浸在教学中的二人。
“总射箭也挺无聊的,打局羽毛球吗?”
钟至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落在时寻身上的,明显是在邀请他。
可夏斯弋一听到是打羽毛球,连忙拦住两人:“不不,不打这个,那么多项目呢,咱们换一个呗。”
毕竟和钟至一起玩羽毛球,着实容易伤感情。
然而这两个人谁也没听他的建议,一个好意思提,另一个也敢应。
钟至看向夏斯弋,声音沉沉:“夏夏,陪我去前台领东西。”
夏斯弋为难地舔舔嘴唇,有点着急地看着时寻。
时寻瞥了眼钟至离去的背影,指尖绕着自己的脑袋晃了一圈:“他……脑子没事吧?”
夏斯弋完全搞不清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只尴尬地和时寻陪了个笑,快步循着钟至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知是钟至走得太快还是他追得太慢,等他走过来的时候,钟至已经完全看不见影了。
他怅惘地叹了口气,继续向前。
踏入拐角的一刹,夏斯弋的手腕兀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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