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至直起身,淡淡道:“宿舍就这么大,我能睡哪儿?”
夏斯弋抬起下巴指了指离他床最远的上铺,意思不言自明。
钟至否决了他的提议:“我不习惯睡上铺。”
夏斯弋较劲似的提出了另一种解决方案:“那你睡我现在的位置,我上去行了吧?”
钟至没再拒绝,夏斯弋说做就做。
除了拆换蚊帐有点费劲,床铺很快就换好了。
等他从上铺爬下来的时候,钟至也收拾好了床。夏斯弋反问他:“你这不是会铺床吗?上次搞什么?”
提到这件事,两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上次换被套时抱在一起的场景,同时沉默了下来。
一丝尴尬的风自窗口溜进,在两人间不安分地缠绕了一圈。
就在这个空档,夏斯弋意外发现下铺的两张床都铺了被子。
他指向另一张床,还没出声就被钟至噎了回去:“你是想串宿舍的同学都知道咱俩恨不能隔出一道银河系睡觉吗?”
夏斯弋轻嗤一声:“歪理真多。”
他从柜子里取出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外面收拾的声音乒乒乓乓,夏斯弋听得心里烦,于是将水龙头开大了些。
沥沥水声盖住了外头的杂音,他的心情也随着蒸腾的水汽放松下来。
刚才他的反应的确太大了,他俩现在毕竟有一层特殊的关系,很多事还是不能过分抵触,不然难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端倪。
洗完,夏斯弋也彻底冷静下来,他一如往常地换上睡衣,走出浴室。
忙活了半天的钟至终于拾掇得差不多了,于是浅浅歇了一会儿。
“咔哒——”
洗漱间的门把手下旋,夏斯弋边擦头发边踏入了他的视野范围。
夏斯弋的发丝湿润,晶莹的水珠沿着柔顺的发尾下滑,跌落到他的锁骨上,衣襟半敞处的皮肤随着呼吸若隐若现,漫不经心地散发着潮湿的温度。
肆意又张扬。
钟至迅速别开目光,捏着水杯的指尖向内收拢。
夏斯弋倒吸一口气,毫无所觉地绕到他眼皮子底下:“你这什么眼神?找事?”
夏斯弋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干净的沐浴露香气顺着空气缠过来,十分磨人。
钟至低着头,不得已出声提示道:“衣服,穿好。”
闻言,夏斯弋眼眸微垂。
这套睡衣之前就不知道怎么掉了枚纽扣,他一直没在意,就这么穿着,经钟至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这茬。
回宿舍前棠光的劝诫在夏斯弋脑中过一遍,却如同过耳之风,半点波澜都没掀起来。
他满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事真多,我不会缝掉的扣子,你行你来。”
说着他就要脱解衣扣。
钟至眼眶一紧,上前攥住那双惹是生非的手。
温湿的潮气瞬间纠缠过来,漏过指间覆上他微凉的皮肤。
他抬眸与夏斯弋对视:“夏斯弋,你要是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一次。”
语气里充斥着警示的意味:“我喜欢男生。”
【作者有话说】
今日邪门数学:
夏斯弋是男生,钟至喜欢男生=?
第17章 你们…继续。
夏斯弋完全没领会钟至表达的重点,点头道:“我知道啊。”
他若无其事地扒开钟至的手,继续说:“你放心,我没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以咱俩的关系,就算这世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也只会打起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衣服还缝不缝,不缝我可不管了。”
钟至:“……”油盐不进。
钟至闭了闭眼。
算了,没理由因为他的个人原因让夏斯弋改变,往后还是他自己注意吧。
夏斯弋折叠手里的毛巾接着擦拭,目光落在钟至桌上的一块魔方上。
他拿起魔方在手里把玩:这不是我的东西吗?”
钟至斜了他一眼,夺回他手里的魔方:“你很早就把它输给我了,现在它是我的。”
魔方的色块纵横交错,延伸到他的指尖,唤起一段许久之前的记忆。
那是高二的一个放学后,夏斯弋的母亲在校门口拦住了他,将一块三阶魔方放置于他的掌心。
钟至不解地看向手中的魔方:“姜阿姨,这是?”
夏母长叹了一口气:“弋弋最近沉迷于玩魔方,白天晚上地研究,成绩降了好几名,我说过他两次他都没放在心上,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阿姨了。”
这些年来夏斯弋和姜阿姨的关系虽好,但作为单亲妈妈,她远比其他家长更费心,担心青春期时对孩子的过分干预会影响到他的心理状态。
钟至明白她的这份小心,不多言便应下了她的请求。
第二天,他迂回地找季知新打起了羽毛球,季知新连连惨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夏斯弋耳朵里。
夏斯弋自然不会任别人欺负到他朋友头上,于是试图找回这个场子。
当然,他失败了。
赢了两次后,钟至要求加赌注,魔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彩头。
在连输了三四个魔方后,夏斯弋的胜负欲被彻底点燃,对魔方的热情直接转移到了钟至身上。准确地说,是转移到了和钟至打羽毛球上。
虽说钟至觉得每天和夏斯弋较劲也挺有意思的,但这种乐趣并不适合一直持续下去。
时值学校举办运动会,钟至在夏斯弋不在的某个课间找到体委,向他表示了参加长跑项目的意愿。
体委很意外:“虽然你报长跑我很开心,但我记得你更擅长短跑吧?怎么突然想报这个?”
钟至轻笑着反问:“谁规定运动会一定要报自己擅长的项目了?”
不出所料,那场5000米长跑他对上了夏斯弋。
检录时,夏斯弋就跃跃欲试,等到备跑时,他更是不加掩饰地挑衅:“我就不信了,这回要是还输给你,我以后跟你姓。”
那场比赛,夏斯弋尽了全力。
冲过终点线时,他肉眼可见地在兴奋,极致的愉悦冲破皮囊的疲累,盛放出最雀跃的笑脸。
骄阳热烈,落在夏斯弋的发间,晕成耀眼的灿金。
钟至站在终点外,气喘吁吁地平视前方,目之所及都是少年的欢喜。
那一瞬间,风声在耳边静止,他竟也受到了感染,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笑什么?”
夏斯弋的嗓音带他从记忆中脱出。
魔方再次落入夏斯弋手中,不稍半分钟就完成了还原。
他得意地冲钟至扬眉,笑容与当年的喜悦两相重合,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当年和我比羽毛球还下赌注,你就差明抢了。”
“别输不起。”钟至含着笑意抽回魔方,“不错,看着舒服多了。”
夏斯弋抓了抓空空如也的手掌,无语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嘴里灌。
咕嘟嘟地喝了几口,他放下手。
却只见钟至悠悠地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杯子是我的。”
夏斯弋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桌上那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嘴里的水一滴不落地招呼到了钟至身上。
猝不及防地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遍,钟至咬住后槽牙,缓缓掀起眼皮。
随着他睁眼的动作,挡在他睫毛外的水珠沿着眼尾悄然流下。
见到这一幕,原本还不知所措的夏斯弋直接憋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宿舍。
钟至窝火地抢回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桌面上,顺手抽出几张纸擦脸。
等他擦完了,夏斯弋还没笑完。
钟至轻哼一声:“好笑吗?”
见到钟至那副想发火又在忍耐的表情,夏斯弋的笑更止不住了。
钟至一边点头一边扶椅起身,未完全渗透进衣服里的水下滑坠落,雨滴般阴湿了宿舍干燥的地面。
他伸手揽住夏斯弋,将人用力往怀里带,与喷水的元凶一起分享这份意外得来的“水浴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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