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电子时钟快拨进十一点,尖锐地短鸣一声。
夏斯弋一时大脑短路,错拨了语言系统,突然出声叫他:“等等,都这个点了,吃个饭再回吧,省得我妈知道冤枉我虐待你。”
钟至滞留脚步,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沙发两侧,两人无言对望。
钟至拿出手机,在手心里掉了个方向:“姜阿姨中午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就点我们两个的外卖吧,有想吃的吗?”
夏斯弋目视着钟至打开外卖软件,兀自尬笑。
他家附近也不知道是哪块地皮影响风水,阻止了美食的诞生,周围的外卖做得是个顶个的难吃,用难以下咽形容都是客气的,起初他还尝试给商家留言提些建议,后来发现根本没救,索性就放弃了。
他自顾自地站起身,朝厨房走去,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冰箱门大开,冷气调皮地向外溜出,缠在夏斯弋腕间。
他迎着凉意向深处探进,继续搜寻吃食。
能直接吃的是没了,琐碎的食材倒是还剩了些,他捡了点两人都不忌口的出来,抬声问道:“西红柿盖浇面吃吗?”
还在浏览外卖的钟至愣怔地转头,隔着整个客厅看向站在厨房的他,不可置信道:“你会做饭?”
夏斯弋一撇嘴,从塑料口袋里取出仅剩的两枚西红柿:“不然呢少爷,我妈经常不在家,不会做饭饿死自己吗?”
漫长的时光和不同的经历在两人间拉开一道无形的壁障,自然地消磨掉了一些彼此印象里理所当然的认知。
钟至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埋藏在眼底的心疼无言流露。
“啧。”
一道明晰的咂舌声在两人间响起。
“别那么看着我谢谢,这不是什么值得可怜的事。”夏斯弋歪头看他,“吃还是不吃给句准话,不想吃你就自己点外卖,别带我,吃的话就过来帮忙,我这儿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说完他就低下头继续忙活。
钟至的脚步声声靠近,停滞在他身边,久久未动。
夏斯弋怪异地抬头瞥看。
只见眼前一向精明强干的钟至正驯服着他新长出的四肢,茫然地与手里和他互不相识的厨具们两两相觑,活像个智商低下的呆瓜。
钟至平素做任何事总是游刃有余,冷不丁看到他这副与印象里相去甚远的模样,夏斯弋没忍住笑出了声。
“嗤。”夏斯弋对钟至扬起眉梢,边笑边调侃道,“你要不要问问它叫什么,看它会不会回答你?”
钟至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别笑了。”
夏斯弋听不进去。
钟至又连名带姓地叫他,重复了一遍:“夏斯弋,别笑了。”
魔性的笑声还在环绕。
钟至不顺地吐出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下汤勺和铲子腾出手,不由分说地直奔夏斯弋肋骨下的痒肉。
指尖与肋骨的缝隙相触,剧烈的痒感拔地而起,夏斯弋骤失平衡,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摆脱钟至的报复。
探入与阻挡的手彼此交握,乍起的青筋压不住骨骼间传来的震颤。
夏斯弋不受控地大笑,笑声极快地覆盖了之前疯狂的嘲笑。
“哈哈哈哈——”
他手里还抓着西红柿,痒得分不清厨台在哪儿,可也不敢乱丢,只得时刻紧攥在手心,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忘记以牙还牙,对着钟至就是一顿胡乱回击。
然而他的反击毫无效果,钟至非但不受影响,反而变本加厉地抓挠他,占据着不可倾覆的压倒性优势。
坏了!
他想起来了,钟至根本不怕痒啊!
夏斯弋连忙叫停:“停停停!西红柿要被我捏碎了!哈哈哈,就剩这两个了,坏了就没的吃了!快住手!哈哈哈。”
钟至持续装聋,非要听到他的求饶才罢手不可。
他一边继续挠痒夏斯弋,一边问:“好笑吗?”
夏斯弋受不了这种煎熬,连连摇头:“不好笑,不好笑。”
钟至又问:“那你还笑吗?还让我和锅碗瓢盆交流吗?”
夏斯弋持续服软:“不了不了,全都不了!!”
钟至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堪堪抵着夏斯弋又挠了两分钟才停手,托着他的腰把人从台子下向上捞了些许。
劫后余生,夏斯弋如释重负地向后瘫仰,后遗症似地乐了两声,又强制抑下唇角憋回笑意。
他衣襟散乱,裸露在外的皮肤罩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沐浴露的香气随着热度蒸发开来,淡淡地散在空气里,不断撩拨着钟至的嗅觉。
炙热的体温顺着凌乱的呼吸散开,隔着腰间薄薄的衣衫传至钟至掌心。
刚才玩闹时,钟至就一直托着夏斯弋的腰身防止他脱力磕碰,直到此刻还滞留着未曾收回。
他清瘦的后腰紧靠在坚实的厨台边缘,随着呼吸起伏,柔软得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托他坐在台子上,继而……
“喂。”
一声呼唤打断了钟至的幻想。
夏斯弋顺着他灼热的眸光下移视线,随后抬头直勾勾地望着他,仿若洞穿了他无处遁形的心思:“你在看哪儿?”
第35章 这么近听得清了吗?
钟至呼吸一滞。
眼底闪过一道明显的心虚,又快速淹没在幽深的眼神之中。
夏斯弋轻笑着垂眸,从齐腰的位置捞起手里的西红柿:“我看你本意不是看它,是想学个新技能吧?”
钟至的眼珠小幅度地拨动几下,盖在眸色间的思量缓缓淡化。
夏斯弋颠了颠手中的通红,尝试在这次交锋中重回上风:“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叫声老师我就教你,保证你以后绝不在这方面露拙,怎么样?”
钟至向后退开半步,自然地收回手掌。
不属于自身的体温撤离,夏斯弋这才意识到钟至的手之前一直搭放在他的腰间。
“那你能教我什么?说来听听。”
钟至的嗓音拉他脱离出短暂的掉线状态,他底气不足地摸了摸鼻尖:“厨艺大都是后天靠勤奋琢磨出来的,我自然是教你些基本功了,总不能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还是和傻……”
夏斯弋没再继续说下去,生怕刚刚的噩梦再来一次。
他略怂地偷偷朝钟至瞄去,观察对方的反应。
“行。”钟至应声。
这大概是夏斯弋最快一次说服钟至的经历,没有之一。
那声他希望得到的称呼旋即落入耳中。
“老师。”钟至从善如流地出声问他,“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老师”这个称呼天然带着恭顺的谦卑感,听得夏斯弋周身顺畅。
他享受地闭上眼,得寸进尺地还想再听一次:“叫了什么?我没听清。”
钟至轻“呵”一声。
夏斯弋的合眼为妄念提供了最好的滋生土壤,钟至不动声色地近前,目光在夏斯弋身上放肆梭巡,原本收回的手掌再次探出,扣压在厨台上。
他不断收缩着指节与夏斯弋后腰的距离,嘴唇也愈发靠近眼前人的耳畔。
在即将逼近极限时,他猛地掐住夏斯弋的腰身,轻轻吐言道:“夏、老、师,这么近能听得清了吗?”
声音从极近的耳边传来,带着温热的吐息,一股脑喂进夏斯弋的耳腔。
他猝然睁眼,与正在撤身的钟至迎面对上。
腰间不容挣脱的困缚极有存在感,指尖传递来的温差割裂触觉,明明是与之前相差无几的动作,又好似有哪里不同。
他说不出来。
钟至的眼里存着意味不明的调谑,看得夏斯弋有些恼火。
他一把推开钟至,解除令他不适的钳制,咂舌道:“听见了,下次不用这么近我也能听见,我还年轻,比不上你老人家那么聋。”
他随手抹了把钟至碰过的位置,尝试剔除身上怪异的感受。
但不怎么奏效。
手边的怨种西红柿于是成了归咎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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