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氛围下,讲师只得尴尬地自己为遂徊鼓了鼓掌,转过身似乎是叹了口气,继续讲题。
应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目光一一扫视过教室里所有的学生,包括遂徊在内的四名资助生全部坐在最后一排,课间的时候他们也老实规矩地坐在座位上,不聊天、不抬头,不是写作业就是睡觉。
他倏然想起了自己所在的1班,总共5名资助生,座位都挨得很近,每到课间他们就抱成一团,自成一个独立的群体,宛若一个无比坚固外人谁也融入不进去的球。
耿际舟最开始还尝试过和他们聊天,但愣是他这样的话痨都无法参与到他们之中,后来只能作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资助生们给应帙留下了非常排外的糟糕印象。
他是本地生,即便再想以身作则秉持公正,心中也自然有偏斜。有时候也会自我辩解,认为是资助生们先抱团排外,本地生才会无视他们、抵触他们,两边都有问题,各打五十大板。
想要打破这层不同阶级的坚冰更为困难,那不如选择互不理睬,不会出错,照样能相安无事。
如果他不曾处在和资助生同种的境地下,就永远无法理解资助生们的心中所想,也就永远无法体会对方的感受。
而一旦身临其境,一旦遇到像今天这样冷凝的场面,即便只有一次,即便只有这短短的几秒,即便没有人真的欺凌他,有的只是忽视和冷漠,应帙也能感受到那种格格不入的排斥孤立感。
明明大家都是塔的学生,但资助生似乎永远都不会属于这里。
一瞬间,他思虑了很多很多和教育改革相关的事宜,过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聚焦在面前的悬浮屏成绩页面,公共基础文化试卷顶端,是他精准控分的成绩:115。
多考了70分,115减70……所以遂徊上次就考了45??
他突然有了大难临头的预感。
不是说资助生都是全国各地严格选拔而来的尖子生吗?本地学生形容他们都是狂热.的等级怪物和学习疯子,为了能够脱离贫困的出生地实现逆袭,这群人一门心思只知道学习和提升体能或精神力。
高分、高等级、低情商、无趣乏味等等是他们的固有标签。
那遂徊是怎么回事?
凭一己之力打破刻板印象的一把好手?
只能考到45分这么逆天成绩的学渣到底是怎么混进资助生队伍里的?
最关键的是……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和这样的家伙交换灵魂?
一堆一堆的问号砸在身上,应帙双手抵着额头,满心崩溃。
他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寄希望于遂徊其实有心有苦衷,一直被逼无奈隐藏真正的实力,不得不伪装成差生学渣,实际上本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换到他身体里之后再也没了顾忌,一展雄才伟略给他考出三门文化课全部满分的无敌成绩。
然后下一秒应帙就在其他人的交谈声中得知了‘应帙’本次期中的考试情况。
“诶,听说了吗?我们学生会主席,就那个长得很仙的银发紫眼睛向导,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哨兵,为情所困无心学习,期中三门文化课里有一门都没及格。”
应帙:“……”
有一门没及格?也就是其他两门都及格了??
应帙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听到自己能及格的消息是如此的惊讶和喜悦。
“我知道他,应主席嘛,他到底是喜欢上了哪个哨兵这么拽?开学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时候我都快被他迷死了,居然还能有哨兵不喜欢应主席?”
“就生存赛上救了他又消失那个不长眼的哨兵,听说应主席后来哭着求他想要标记,但那哨兵都不为所动,还冷漠地说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怕被误会。”
“我靠,太戏剧化了。”
应帙:“…………”
作者有话说:
应帙:今晚我必暗杀他!(刺溜舔刀)
第15章
情绪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莫过于此。应帙先是只想一刀把某个连一年级基础文化课都只能考个四十分的废物宰了;然后惊喜于三门课居然及格了两门,看来那个废物真的有很努力地帮他代考;最后去检查了一下废物的过往成绩,发现不是缺考就是三四十分,震惊于这回他到底是怎么及的格?
总之应帙现在已经不在乎遂徊到底瞒了他什么事情了,他只想知道遂徊有没有为了考试及格而作弊,作弊有没有被发现。
缺考和不及格最多令他难以连任学生会主席,但作弊被检举可以让他直接在本届就被弹劾。
刚一下课,他立刻摸上终端疯狂给遂徊弹信息,另一边回得很慢,等到快上课了才慢吞吞地发来一句:[我被你班主任拉去办公室聊天了]
应帙:[什么情况?]
遂徊:[问我是不是为情所困]
应帙:[……]
遂徊:[还说这周五下午不及格的那一门补考,让我好好准备]
应帙:[你的文化基础为什么这么差?]
遂徊:[抱歉,我15岁以前没上过学,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哨兵,只觉得人群太吵闹,所以15岁以前都独自在山里离群索居。]
应帙:“……”
应帙:[那没事了]
遂徊:[真的很抱歉]
应帙:[不用抱歉,我知道你尽力了。]
毕竟谁会要求一只刚从大山深处爬出来未开智的猴子上来就考试满分。
应帙:[你没作弊吧?]
遂徊:[没有,以前我头太疼了没办法思考,这次我有很认真地在作答]
一个十五岁以前没接受过基础教育的文盲,听半学期课文化基础课就能及格……应帙思索着,心想遂徊绝对是个很聪明的人。
等了几秒,聪明猴子又发来了短信,附带一张成绩单,问:[补考怎么办?]
应帙点开成绩单看了一眼,不及格的那一门是向导基础常识,非常惨烈的分数,不过也能理解遂徊对于向导的一窍不通,
应帙:[这离补考不还有四天吗?向导启蒙的辅导资料也在你手上,这四天你就辛苦辛苦,不用睡觉了]
遂徊:[……]
逗弄过‘老实人’,应帙在上课铃响起之前好心情地收起终端,抬起头却发现三排开外坐在他斜对角线的艾勒正在恶狠狠地瞪着他,可能是看到了他终端上方不断消失又弹出的小山羊脑袋,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看到这只金毛狗,应帙这才想起刚刚光顾着问成绩,忘了问遂徊到底瞒了他什么事。
可等他再发去信息询问的时候,另一头却许久都没有给出回复。应帙才不相信是什么专心学习无瑕发信息,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于是上午的课一结束就直接给遂徊打去通讯,皱眉盯着终端上方跳跃闪烁的小羊脑壳不放。
奇怪的是,遂徊一直没有接听,直到第三个通讯等待即将到达尾声,终端那头才迟来地传出声音,“应,那谁……”
应那谁:“……”
遂徊声音很轻,明显是身边有人不方便说话,含糊地说:“周一中午,有理事会?我要主持发言?”
……还要做总结陈词和本周工作部署。
“小型碰头会而已。”应帙捏了捏鼻梁,“半个小时以内就能结束,你让耿际舟帮你主持,然后结束的时候随便发两句言就行。”
“随便发两句?”
“……也不能太随便。”
遂徊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月初,今天还是本月首个周一,所以是大会。而且这好像还是你……上台之后定下的规矩。”
“……”还真的是。
应帙沉默了,遂徊也沉默了。
一羊一蛇无言相对许久,遂徊那头隐隐传来了耿际舟的催促声:“应主席,你还没好吗?上个厕所这么久?”
“怎么办?”遂徊赶紧问。
“……”
应帙稍作思索,镇定自若地说:“别急,你先跟耿际舟去开会,我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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