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说这个做什么?”耿际舟嘀嘀咕咕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板药,熟练地掰开一枚胶囊,干咽了下去。
“因为……”应帙停顿了一下,倏然灵光一现,理顺了前后因果,达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我们也遇到了精神域的问题,因此聊到了你。”
“什么情况?”耿际舟难得神情正经起来,焦急地看向遂徊,问,“你的精神域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精神体召不出来了。”应帙说,“我也是,所以我们才会建立临时标记,想看看能不能借此加强精神力产生共鸣,召唤出精神体。”
“巴弗灭不出来了?”耿际舟满脸费解,“它为什么会不出来,你怎么它了?”
遂徊配合地说:“我什么也没做,突然就不回应我了。”
“你这病得有点怪啊。”耿际舟神色越发凝重,“去过医院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不去?”
怕被当作精神病。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耿际舟不赞同地看着遂徊,“……要不我先给你看看?我跟我爸学过两手,再加上我和巴弗灭关系又好,说不定就给你劝出来了。”
应帙对此丝毫不抱希望,但也不好一口回绝,就这么看着耿际舟摆出专家问诊的姿势,无奈地摆摆手,让遂徊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朱鹮精神体凭空而降,两爪踩在空置的座椅上,左看了眼遂徊,右看了眼应帙,小小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像只石雕一样原地罚站。
遂徊望着桌上快放凉的饭菜,脸色越来越差,看在应帙的面子上才阴沉沉地转过身侧坐着,面朝耿际舟目露杀意。
可以想象如果遂徊目前还在他自己的身体里,那这道目光该有多大的杀伤力,也就是应帙的眼型没那么悍,遂徊这副表情只会显得威严和冷漠,而不会表现得凶狠阴鸷。
“待会我的向导素可能会特别浓,”耿际舟对应帙说,“你不舒服的话就退开一点。”
即便是向导素也存在过犹不及的道理,过量会引起哨兵的不适,但大部分的向导根本没有能力散发出能让哨兵都感到不适的量,也只有S级的向导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向导之间精神力也会互相影响,耿际舟闭上眼睛,无形的精神触梢从他身后伸展开,犹如遮天蔽日的长藤蔓,一点一点爬上遂徊的精神域。
应帙坐在旁边拿起勺子快速干起了饭,他中午就吃了一份沙拉,还有一个难啃的馒头,早就饿得够呛。
遂徊搁在桌上的手缓慢握起拳,闭着眼睛,微有不适地皱起眉。
十分钟之后,耿际舟睁开了眼,“我确实没有在你精神域内收到精神体的回应,怎么会呢?”
遂徊也掀开了眼睫,看向……桌上的饭。
耿际舟疑惑地用指尖敲了敲桌子,抬起头,看到了另一副让他更为错愕的画面——‘遂徊’泰然自若地坐在对面,短短十分钟之内已然胃口奇佳地吃了大半的晚餐。
“你,你对我的向导素没反应吗?”
应帙的目光落在遂徊的身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听到耿际舟的话之后慢了半拍才抬头看他,“我和你不契合。”
从头至尾应帙都只感受到了他自己的向导素,对耿际舟的向导素毫无反应。看来遂徊的话确实没有作伪,他的精神阈值狭窄,和大部分向导都无法契合。
“啊?”耿际舟惊讶不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和我不契合的哨兵,那我没办法帮你看精神域了。”
“没事,先吃饭,”应帙抬手将凉了一半的晚餐往遂徊身前推了推,“其他的晚点再聊。”实在是对方眼底那份对晚饭的渴望溢于言表,应帙又是个想象力比较丰富的人。
偏远资助生、哨兵、衣服洗破了都还在穿、饭卡里面只有1块6、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都拿去买药、助学补贴不知道还会不会被无良官员克扣、从小到大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上肉……几个关键词结合在一起稍作联想,应帙都担心再不给遂徊吃饭,这人能直接把耿际舟的精神体撕了烤掉。
第13章
耿际舟是一个从来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一顿饭下来他一个人讲了一段单口相声。
说实话应帙是很想跟他配合的,但他现在是‘遂徊’,为了扮演好这个乖戾孤僻的S级哨兵,他只能从头到尾冷这张脸,能不吭声就不吭声。
至于本该和耿际舟打配合的遂徊本人,他从始至终脸色比应帙还冷,面对艾勒他好歹还会两句夹子音,面对耿际舟,他就是纯粹的不理睬不回应。
耿际舟说话太多有点渴,就着应帙的杯子喝了一口热茶,他看了眼杯底零碎飘着的三四片茶叶,语气忽然有些寂寥,“我前两天又梦见我爸了,应帙。”
应帙给了遂徊一道眼神暗示,后者不耐又无奈地嗯了一声,“然后?”
“我梦见他独自身处于一片无尽的混沌之中。”耿际舟的眼神失去了焦点,仿佛也同他永眠的哨兵父亲一般,身处那片无垠的沼泽,“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个画面了,你说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遂徊看向应帙,应帙无声地放慢语速给了他比口型:你父亲想你了,去看看他。
遂徊眯起眼睛,辨认道:“你父亲想……”他实在是没看出来后面说的是什么,自由发挥道:“吃大馄饨。”
应帙:“……”
耿际舟:“……”
令人窒息的尴尬过后,耿际舟很给面子地为他的冷笑话捧场:“哈哈哈,你在玩什么谐音梗啊?真是的,好不容易起点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遂徊面无表情地被他捶了拳肩膀,反应极为冷淡。
“……”耿际舟倒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应帙’不想理他,至于原因……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他的存在碍事了。
耿际舟嫌弃地站起身,叹口气:“好好好,我现在就走,把这间金屋留给你的娇娇哨,不打扰你们浓情蜜意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说话间他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应帙,活似他是耽误君王不早朝的妲己褒姒。
应帙:“……”
你回来给我说清楚,娇娇哨是个什么玩意!
“精神体的问题重视一下。”耿际舟打开门,一本正经地反身提醒道,“要是一直收不到不回应,还是要去趟医院的……周一见了应主席。”
房门关闭,公寓终于重归久违的安静。
应帙和遂徊对视一眼,同样还是尴尬,好一会应帙才先一步打破沉默,指了指桌上的红烧肉:“给你热热?”
“……”遂徊心理斗争了两秒,点点头,“谢谢。”
五分钟之后。
应帙坐在遂徊对面,单手撑着下巴,看他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肥腻的肉块。出乎意料,遂徊吃饭的动作很斯文,甚至像受过良好教养的贵公子,闭着嘴咀嚼,不会一次性塞太多的食物塞满腮帮子,更不会汤汁乱溅,几口下去都把应帙看饿了。
他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沿,一点点打转,舌尖舔过逐渐变得锋利的犬齿,忽然开口道:“明早起来给我补个标记。”
遂徊筷子一顿,等了会才轻浅地嗯了一声,“好。”
“不情愿?”应帙一点也不喜欢遂徊总是慢摆拍的反应,不知道是他人比较沉闷迟钝,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遂徊这次回答得很快。
“那为什么回答要迟疑?”
“……我以为你会尽量避免和我标记。”遂徊直白地说,“因为你讲过不想和我接触。”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记仇算账的意思?应帙皱眉往向他,但遂徊的表情看起来又没那意思,好像只是在平铺直叙地阐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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