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阳台不可思议地放大缩小悬浮屏,“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宁愿相信是机器批错了考卷。”
在应帙的左手边,一颗橙红色的虚拟电子鸟头缓缓张开尖喙,冗长的沉默过后,耿际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如果我说我睡过了考试时间,你信吗?”
“信。”应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因为他就把选修课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睡过去两个半,不过他和遂徊会睡着是不可抗命,但耿际舟为什么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你文化课考试前夜通宵刷题了?”
“那倒没有……”鸟喙张了张,又默默合上。另一边,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一只白色的电子山羊脑袋张开嘴,清朗温润的男声从里面传出:“那就是又做噩梦了,晚上没有睡好。”
“……”耿际舟似乎是默认了应帙的话,没有反驳。
“你投喂了应龙和燧石近一个月的精神力,夜夜好眠,结果一离开它们隔晚就做噩梦,反应这么快?”应帙思索着说,他犹豫了一下,含糊其辞地补充:“但应龙和燧石它们昨天回精神图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现在是巴弗灭和利维坦在值班,你这情况……”
“没做噩梦。”耿际舟突然打断道,“我没做噩梦……就是单纯地认床没休息好。”
“你在你睡了大半年的宿舍认床?”应帙狐疑地反问,但还没等到耿际舟的回答,老母亲燕煦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小咩,快过来帮忙,粥都溢出来了!”
应帙烦躁地叹口气,却听耿际舟在通讯那头笑起来:“今天是阿姨亲自下厨?你还不快去帮帮勤劳温柔的老母亲?”
“我都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突然要亲自下厨给遂徊煮粥,而且听说真请了半年的假期坚决不接一项任务,见鬼了……我忙完了再来找你。”说着,应帙无奈地挂断通讯,一边从袖中取出羊角簪盘起长发,一边快步朝厨房走去。
不出所料,先前干净明亮的厨房此刻一片狼藉,也不知道燕煦为什么煮个白粥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应帙走上前先把灶台的火关了,又隔着湿布打开锅盖,忍不住又一次劝道:“妈,不行去食堂买一碗粥吧,就说是你亲手做的,展现你的贤惠和温柔,遂徊绝对喝不出来。”
燕煦拿着抹布在擦溢在台面上的粥米,闻言眉头一竖:“已经快熬好了,只是收尾工作出了一点小插曲而已。在你心目中,妈妈就这么没用吗?”
“单论煮粥,你甚至还不如两条人话都听不懂的变异精神体。”应帙说,“燧石和应龙都会煮粥,而且煮得很好。”
燕煦忍不住为自己声辩:“我这手艺可是耿岳亲传,你耿叔亲口承认我煮的粥香滑软糯,已经出师了。”
“你这话要是被耿叔叔听到,他得活活被你气醒。”
耿岳因伤病提前退休在家赋闲,因为成天无事可做,于是就爱捣鼓点吃的,把应帙和耿际舟都喂得肥嘟嘟胖墩墩。偶尔应识笺和燕煦提前下班或者不出任务也能蹭上饭,俩人一边猛猛吃,一边客气地说‘太好吃了,耿岳你怎么做的?’
这话一听就是恭维的场面话,但耿岳却当了真,非常一本正经地想要教会应识笺和燕煦做饭。结果来来回回讲了无数次,应识笺就学会一个削苹果,燕煦也只会一个煮粥,并且后者时隔多年没有再下厨,又把本领还给了老师。
“别在这碍事。”燕煦对应帙的质疑和嘲讽十分不满。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铲子搅拌剩下的半锅粥,“去卧室里关心一下小徊,烧一天了都,可怜死了。”
应帙欲言又止地瞥他妈一眼,没说话,默默转身去了卧室。
房门一打开,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仅仅露出半张脸的哨兵就轻轻低吟一声,半睁开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又虚弱地缓缓闭上。
应帙缓步靠近,侧坐在床边,伸手用手背探了下遂徊额头的温度,仍旧滚烫,“……为什么你一个哨兵还能发烧?”
“哨兵又不是神,当然会生病受伤。”遂徊的嗓音因为高烧有些哑,他可怜巴巴地再次睁开眼,“小咩,我好难受……”
“你怎么也叫我小咩了?”应帙无奈地替他把被子掖好,“主要你这病因有些好笑,医生说你是心理压力太大,精神紧绷,考完一松懈就病倒了……”他勾唇轻笑一声,紫眸抬起,“一年级的期末笔试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
遂徊更委屈了:“考的是你的卷子,我压力能不大吗?”
文化课前一天晚上他在书房里复习到凌晨两点,六点刚过又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继续晨读,确实非常辛苦。应帙居高临下地看着遂徊沁了水的翡翠眼珠子,笑意更深,半真半假地埋怨:“你好意思?考前一天知道怕我生气,疯狂临时抱佛脚;考前一周你测验得了45分,还在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有进步,问我能不能亲亲你奖励你一下……那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遂徊:“……”
遂徊委屈地叫嚷:“我发烧了!”
“好好好,你发烧了,”应帙把缠在他脖颈上试图把他勒死的太攀蛇利维坦解下来,“我妈在厨房给你熬粥,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弄。”
“我想你亲我一下。”病人仗着病情提出无理要求,胡搅蛮缠。
“不亲。”应帙冷漠地回绝,理由非常正经,“我怕口鼻接触,你把病毒过给我。”
遂徊:“……”
遂徊见示弱不成,直接一把抓住应帙的肩膀想要霸王硬上弓,应帙抵死不从,甚至派出山羊巴弗灭在旁边用脑袋捅遂徊的腰,但即便是生病的哨兵也是哨兵,没一会应帙就体力不支被摁在了床上,遂徊掀开被子罩住他,和翻腾的热气一同压下来的,还有遂徊炙热柔软的唇瓣。
处于发热状态下的哨兵口腔也是滚烫的,灼得应帙有些呼吸不过来。当初为了和应帙接吻,遂徊连自己的身体都下得去手,更何况现在换回了各自本体,中途应帙几次叫停他都不肯结束,喘息着和向导对视几秒,又不依不饶地继续吻上去。
好不容易等遂徊意犹未尽地拉开身位,应帙上衣都被扯到了领口,大片胸膛腰腹都露在外面,而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盯着猛看,好像不是他趁乱故意撩上去的一样。
我得想办法治治他……应帙平复了一会呼吸才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不然这只惯会得寸进尺的死猴子迟早要骑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遂徊心愿已成,了无遗憾地躺回床上挺尸,而心心念念着训狗大业的小应主席走出卧室,迎面就撞上了燕煦若有所思的目光。
装了不到半天明媚温婉淑女的燕煦此刻已经换回了她惯常的打扮,主打的就是一个舒适方便行动以及可以从身体的任何部位掏出武器。此刻,她正坐在餐桌上,单手托腮,不知道想些什么。她的面前搁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摆有一碗粥和两碟清淡的小菜,从粥面已经结了一层黏稠的白膜来看,燕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却始终没有将它端进卧室。
其中原因,显而易见。
应帙脸有点泛红,一边暗骂遂徊恬不知耻,一边故作无事发生地走向前:“妈,那我先去把粥端给遂徊?”
“小咩……”燕煦抬起眼,“我听识笺说,小徊他很喜欢你?你们有94.4%的契合度?”
应帙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嗯。”
“那你喜欢他吗?”
“……”应帙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可以想象此刻卧室内的遂徊必定是瞬间精神抖擞立起了耳朵,甚至可能人都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无声无息地站到门后侧耳偷听。
燕煦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儿子的答案,斟酌着用词慢慢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小咩,就是希望你认真对待小徊……喜欢就好好地回应,不喜欢也不要伤害人家。小徊很可怜,我不希望他再受苦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