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却永远存在于她的想象之外。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如果她仍然是那个傻乎乎的失忆魂魄,或许她们真的能是一对好朋友了,也或许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跟着她回家,不应该去招惹她。
那样她或许就能单纯的恨她了,不至于落到现在,恨不透彻,爱也不透彻的下场。
自己若是一个有决心的鬼,一个大胆的鬼,这些年里就应该早早的捅她一刀,让她早早去轮回,自己早早成恶鬼。
那倒也是个痛快下场。
池浅望着叶乔鲜血淋漓的双手,望着她磕破的额头,望着她昏迷的模样。
忽然她责怪起自己来,怪着自己鬼迷了心窍,怪着自己贪图了安逸,怪着自己太过懦弱……怪着怪着,她自己反倒落了泪。
她甚至不切实际的想着,面前的人如果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傻子就好了,那她也就不用恨一个傻子了。
想来叶乔本来就是一个傻子吧,傻子没有杀她,她反倒因傻子而死。
池浅咧了咧嘴觉得自己这半生活的倒像一个笑话。
但却她笑不出来。
窗外的雷声继续响着,像是响在池浅的心上,周边像是起了一阵风,吹着什么沙沙的作响。
池浅呆呆的蹲在原地想着,幻境总是要塌的,傻子也总是要醒的,自己也是要走的。
想着想着她觉得也没那么难过了,人总是要走的,只是自己早了点,傻子晚了点。
可想着想着她却又更难过了,分离此时却似乎是比恨还要让她难过的事件。
她伸出手摸了摸叶乔昏迷的脸庞,此时她灰头土脸的没有了平日里的娇贵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笑容。
她听见周围那些沙沙声越发响了,像是一阵大风的前奏。
她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她又不知道从何而不对劲。
直到窗外的雷光闪过她才忽而意识到,那沙沙声是电流经过的声音。
那是每个走廊尽头音响连接的声音。
但那已经晚了。
几乎是与那窗外雷光的同一时刻,电弧如同利齿般从她们背后的音响之中探出了头颅,抱着一击即中的怨毒狠狠的刺入了空气之中。
在慌忙之下池浅什么都来不及做了,她下意识向前扑去抱紧了昏迷中的叶乔,她用身体护住了她。
但在那之后她却忽而想到,“男孩”怎么会动叶乔?
他的目标或许从来都是自己。
镜石在叶乔的身上,她是这座幻境的根基,动了她,男孩只会得不偿失的被发狂的镜石所吞噬。
但这一次她还来不及骂自己愚蠢了,她甚至来不及放手,激射的电弧便已近到她的身前了。
但下一刻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池浅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但她眼前却出现了一道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她还有些发懵,惊骇的张开了口,下意识的想要去喊那人的名字。
“江……”
话刚起了个开头,便被脸颊上流下的泪给堵了回去。
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女人张开的手臂如同钢铁铸出的围栏,她死死的挡住了其外那些刺目的电光。
绿裙的女人望着被她护在身下的池浅,目光温柔慈爱。她渐渐弯曲了手臂像是要最后再给她一个拥抱,但行至了半途却终究没有抱住,只是抬起了手轻轻的摸了摸池浅的头顶。
但池浅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伸长了手想要抓住女人的裙角。
“江妈妈,不要走!不要走!”
她急促的呼喊道,但终究只是徒劳,她的手直直的从女人的身影中穿过碰上了其外狂乱的电弧。
指尖传来被电弧灼烧的痛感,池浅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她望着眼前的人,继而又伸出手想要握上女人从她头顶抽离的手,但就在她触碰上的那一瞬间,眼前的身影却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
崩溃从女人的指尖开始。
金色的光如同四散的蝶,争先恐后的从那指尖溢出。
池浅伸出手胡乱的想要抓住那些光芒,但好似握住一滩逝水,无数的光芒从她的掌心溃逃。她呆坐在原地一遍又一遍的抓着那些四散的光芒。
但直到最后,却也只是两手空空。
她像是一只捞月的蠢猴子,在兜着一个她永远无法逃离的圈,注定了要一次又一次的捞着那些永远触碰不到的月亮。
“江…妈妈……江妈妈……”
池浅发了疯,她直起了上身不停的伸手去够那些飘散的光点,她哽咽着企图能留下一点。
她在那身影溃散的一刻便意识到了,她意识到了那道身影里灵魂的波动,她也意识到了女人临走时对她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你不会有事的。
女人是这样对她说的。
她不会有事的,能有事的也只会是把魂魄搭在她身上,为她护体的女人。
但她那时不懂,现在懂了,却也晚了。
“江妈妈…江…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池浅伸长了手臂哭喊着想要抓住那些四散的魂魄,魂魄散成了无数的光芒四溢开来,那些光芒最终在池浅的周围又组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死死的护住了她。
最终池浅什么也没能抓住,她听着耳边电流碰撞的炸裂声,望着周身那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她呆呆的跪坐在原地泪水封锁了她的视线,她机械似的一下一下抓向那些金色的屏障但又一次次的抓空。
一次又一次,就如同她生前所做的那样,飞蛾扑火,徒劳无功。
恍惚间她又记起她刚死的那段日子,她游荡着从一个人的身边到另一个人的身边,她看着那些欺辱过她的混混一个个的落网。
她留下的日记成了她母亲发疯的引子,她看着发了疯的母亲提着刀追砍继父。
而继父则在一个夜里被满眼血丝的母亲砍死,她在旁边看着,一刀又一刀,血溅到墙面上一滴又一滴,她面无表情的看完了全程没有哭也没有笑,像是在看一出与她无关的话剧。
直到叶乔手下的王杰查出了当初唆使那群混混的主谋,那是个可笑的结果。
正如她这可笑的半生,她爱的欲致她于死地,她恨的却在她死后帮她复仇。
她飘飘荡荡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楼底,像是某种执念,她一次又一次的从那楼顶跳下,摔碎又聚拢,一次又一次,后来又稀里糊涂的跟着她的仇人回了家。
最终稀里糊涂的过了这么些年。
池浅望着眼前金色的屏障,她咬着牙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通通都咽回肚里。
她伸手摸上了那道屏障,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微弱的恨意,她恨这跌宕的命运,恨这无常的人世,她甚至恨眼前的这道屏障。
为什么要帮她挡下这道攻击呢,你本该早早的去投胎啊,那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吗?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再赔上自己呢。
你回来啊…江妈妈……
池浅捶打着身前的屏障,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可任凭她如何流泪,回不去的仍是回不去。
金色的屏障如同一颗易碎的泡沫,它在一片连绵的电光中摇摇欲倾着,但当女人的虚影化为屏障的那一刻,四周的世界却似乎也随着女人的陨落破碎的更加显眼了起来。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随着那些惊雷摇摇欲倾着。
而察觉到这一情况的“男孩”似乎也陷入到了某种疯狂中,楼外铺天盖地的雷霆直坠而下,数千道雷柱支撑在这天地之间。
楼内,银色的电弧如同数万条游鱼盘亘入了整片二楼的走廊。
那狭小的金色屏障在一片狂乱的银色光辉中,便真如同一颗泡沫般岌岌可危了。
叶乔似乎是被这震天的惊雷声敲醒了,她挣扎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在那些白光里她伸手想要触摸眼前池浅的背影,她靠在墙上已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醒来,她只觉得眼前的人很不真实直到她摸到了池浅的衣角。
池浅扭头看向了她,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叶乔抬起手想要擦干那些泪痕,但她满手的血污,最后不但没擦干反倒沾了池浅一脸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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