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谨慎下来,如果让男人发现了自己的计划,那他逃脱的概率则会大大的下降,陈久赌不起,于是他只能忍耐。
他听着周身的响动,意识到这群人似乎只是在停下休整,他松了一口气可能是为自己的动作还没被发现而感到庆幸。
白发男人带着他席地坐了下来,只听到一些衣物与杂草摩擦的琐碎声音,陈久觉察到自己的身躯被靠在一棵大树上,白发伸出了手探了过来摩挲着他的脸颊,陈久甚至能感觉到那男人喷在他身上那些气息的热度。
他似乎凑近了他,正在端详着他。
但这些触碰却只让陈久更加毛骨悚然了起来,他自认自己应该从来没有与这个男人产生过任何交集,他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但这个劫持着他的男人却一副熟悉他的样子。
就像一直在暗处望着他,而且一望了很多年。
陈久忍耐着白发男人对他的触碰,他按压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心中怒火泄露而出。
没过一会,男人收回了自己的手,似乎是一旁走近了什么人,那人对着男人行了个礼,恭敬的和他道。
“大人,岩长老那边……”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白发男人打断了。
“不必管,他自作主张要入绥山那便入。”
“你们,本尊自会带出去,但盘古之中该走的人留也无用……”
陈久听着这对话,小心的调动着身体中的灵气冲击着男人留下的封印,他发现在此刻紊乱的灵气之下,男人留在他身上那股封印他的灵气也逐渐开始紊乱了起来。
而原本如同一座大山般密不透风的封印,此刻似乎也松动了些许,陈久在这紊乱的灵气之下似乎也见到了另一种可能。
但他还没让身上的灵气松动些许,原先和手下对话的白发男人却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转过了身,陈久感觉到那男人的视线开始缓慢的停留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那视线尤如实质让陈久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醒了。”
陈久听见面前的男人对自己说。
第77章 诺言
“你这个弟子……”
顾阙把丹药灌进了甘离口中,观察着他周身的变化。
不愧是当年狐王给的丹药。
顾阙望着甘离身上那些新长出的血肉默默的想。
这丹药他当年得来之后自己都没用过几颗,今日便宜了这小子。
顾阙叹了口气,望着躺在地上还皱紧了眉头的甘离。
料想着他此时可能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新长出的骨肉带来的痒痛之感应该在他的体内几何倍的增长开来了。
但此时他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两眼一闭就算双眼之外的世界翻了天覆了地,洪水猛兽流星火石全都过了一遍也都不干他的事了。
可能这具身体因为骨肉的增长而带来的几何倍的痛痒,地上的人都不太知晓。
顾阙拿脚碾了碾地上从甘离身上褪下来的死皮,那层枯皮是他原先的坏死的血肉,现在在丹药的滋养之下被新生的血肉吸干了营养顶下来的。
那层死皮几乎就有一个甘离大小了。
一旁的杨二蹲在甘离旁边,他怕甘离被自己身上的那层死皮捂窒息了,好心的伸手为他撕着那层褪下的死皮,像是剥竹笋一下一下的剥出里面的“笋心”。
顾阙带来的其余的人正勘察着周围打斗的现场,看看能否找出一些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你这个弟子……”顾阙对着从心道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盯着甘离身上漫出的那股黑气。
那是入魔的迹象。
顾阙望着那股黑气又望了一眼从心道人,见他那副淡然的神色不由觉得有些奇异。
这些年他见过的入了魔的人也不少,但由于修行者稀少的缘故,总的论起来其实也不多,千八百个修行者能出一个就是不易的了。
早些年还是民国的时候,那时候世道乱战火一烧起来,烧完的土地上就容易滋生魔气,那时死的人也多,全国上下每个人都过不上安生日子,那时候入了魔的人也多。
顾阙见过几个厉害的,好几个门派加一起都差点没能降的服。
后来国家建立了,战争平定了,顾阙又去海外看了一圈,见识了见识西方人那些驱魔的手段,什么上帝撒旦的。
后来千禧年的时候他回了国,那时候全世界的灵气都匮乏,国内修行的人都不多,更别说是入魔的了。
不过他还真没见过这样门下弟子当着师父的面入魔的,而师傅却垂着目一脸淡然的模样,以往的门派,师徒之间徒弟入了魔一般师父能比徒弟还着急,不光是徒弟入魔的问题,更有脸面的问题。
教一个徒弟教的入了魔,这要是搁在大门派里传出去师父是要被人耻笑死的。
但一看从心道人,却是十分有把握似的,听到了顾阙的那句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徒弟确认没大碍,便随同着他人去研究着打斗现场另一方留下的痕迹了。
要说从心道人不在乎自己徒弟可能是假的,毕竟他为了自己的徒弟差点豁出了命,但他不在乎自己徒弟会不会入魔这倒像是真的,他像是料定了甘离一定不会入魔一般。
这不可能,甘离又不是仙人。
怎么一定不会入魔呢?
顾阙想到这碾了碾脚下的死皮,他望着徘徊在甘离身上的那股黑色的魔气,生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怎么不可能呢?
他支起了身子望向了不远处的托着拂尘的从心道人。
玄山派里似乎有过这么一个传说。
那传说流传的久了怕有数千年的历史了,老传奇就是这样,流传了太久在口口相传中添油加醋的早模糊不清了。
后来人听到了也只摇摇头当做故事话本听,听到兴起还会问一句为什么怎么了,但为什么,说传奇的人也没弄的清呢。
只记得那个传说大致是这样说的,从前玄山派是一个仙人创建的,也有说是玄山派出了仙人的,但这事已经不可考了。后来玄山派内乱的时候,大殿里的匾额都被徒弟劈了烧柴了,如今的玄山派早已不是当初的玄山派了。
从心道人这支正是内乱的时候从玄山派出走的一支,但近些年他也不太提玄山二字了。
但那仙人的传说顾阙还是记着的,早些年他爱听这些神魔鬼怪的传说,像是能从这些传说里找到自己的来路似的。
总之那仙人和玄山派的关系是模糊不清的,那传说里也说当年的玄山派开山掌门答应了那仙人的一个诺言,后来仙人下凡渡劫,玄山派代代都在寻找那个渡劫仙人要去偿还当初的那个诺言。
这么一偿还就偿还到了今日,而当初千年前那个诺言具体是什么,把这个传说说给顾阙听的人也没弄的清。
此时的顾阙看了看脚边的甘离,他背着手晃了晃扇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从心道人。
难不成这仙人真的被他们玄山派寻到了?
顾阙最后摇了摇头,似是在感叹又似是不解。
而顾阙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昏过去毫无意识的甘离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着的。
但他睁不开眼睛,甚至说不出话,他的神魂若有若无的悬在他的身体里,那些痛楚那些纷杂的念头由着这具躯体缓缓的导入了他的神魂里,他没有消减去一点刀割般的滋味。
反倒是在这样的情形里,脱离了肉体那些痛楚那些折磨,在甘离的凝视下却越发清晰了起来。
甘离注视着自己周身的变化,注视着由着顾阙给他灌下的那枚丹药的分解,那些磅礴的灵力涤荡着他的经脉,重塑着他的血肉。
那些血肉重塑的痒痛之意,他其实已经麻木了,但白发男人注视着他的目光却一直铭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那如同望向蝼蚁般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冗长的岁月一直映照在他身上的一种诅咒。
甘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那目光之下他似乎着了魔,那目光似乎带着一股天然的魔气直逼他的心神,如同一只狰狞的兽衔着陈久身躯如何都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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