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显然兴致也失了大半,厉执“嗤”了一声,将她又往肩上一扛,终是离开了水面。
“你老实陪我玩几天,等我玩腻了心情一好,说不定跟鬼老大求个情,”随意扔了对方在屋地上,厉执大咧咧往她面前一坐,故意作弄她道,“就求他……给你留具全尸。”
可惜想象中的惊恐视线并没有出现,那少女一离开池子,仿佛气色都迅速恢复了,即使身上还湿透着,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许多,正双目锐利地盯着一处看。
厉执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表情一愣。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水之前随手脱了那件唯一的外袍,此刻浑身光溜溜,什么都没穿,尤其那里,由于他坐姿大敞,正一览无余地晾在对方眼皮底下。
“……”
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丁点害臊,毕竟他在教里还没怎么见过与他同龄的女孩子,但厉执不是很想在这少女面前失了颜面,干脆眼珠一转,指指自己那东西笑嘻嘻开口。
“你把我看光了,按照你们的规矩,你这清白是不是毁了?我看你娇娇弱弱的,以后多半是分化成地坤的命,地坤名节最重要,这要传出去,哪还有天乾要你?”
“你要不……”
说着,厉执双腿更过分地往前挪了挪,努力想从少女脸上看出一丝窘迫来,扬起下巴道:“给我捏捏腿,我就考虑一下,不到处去说——”
却话音未落,哗啦啦的铁镣声骤然响起,厉执趾高气扬的表情猛地凝固在脸上,嘴巴大张,双眼瞪成一对铜铃,眼角无法克制抖动,直到豆大的泪珠从眼眶奔涌而出,总算一嗓子叫出来,叫得一个肝肠寸断。
“你撒手!”
紧接着,蓦地有敲门声响起,厉执眼泪汪汪正要说话,嘴却被刹那捂住,头晕目转间,二人一同滚到了床底下。
10.刁徒(三)
敲门声持续了半晌后停下,厉执双臂被缠绕的铁链勒紧不能动弹,嘴也被死死捂着,尤其下面那里刚被用力攥住,双腿发软,让他差点窒息的疼痛还深刻印在脑海,心中未免憋屈不已,他长这么大,除了被厉白儿揍,当真头一回受人如此对待。
不甘地又用力一拱,厉执咬牙想要挣开钳制,却在这时,“吱嘎”一声,屋门竟是被推开,那本以为已经离开的人似乎进来了?
庆幸有了救兵之余,厉执心下也不由泛起几分疑惑,按理说整个教内除了他娘厉白儿,没有人敢擅自闯入他的房间,可这人如果是厉白儿,那刚刚压根就不会敲门。
所以……是谁?
这么想着,内心又被好奇占据,厉执不急着挣扎了,甚至因为身上不着寸缕躺在这冰凉的地上有些发冷,下意识往身后贴过去。
那少女的云袍自然还是湿透的,可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却极为温热,黑咕隆咚的床底下厉执倒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便无视少女稍微僵直的身子,只管自己怎么暖和怎么贴,凝神屏气瞪向外头那一双来回走动的靴子。
片刻后,厉执终是明白过来,那人在四处翻动,分明想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
偷东西偷到他头上了,想来不是为一般钱财的小贼。但除此之外,厉执一时也想不到他屋内有什么值得让人冒着性命危险盗取的宝物,只看到对方的步子一直来来回回晃悠,显然是也没有找到。
便在厉执沉思之时,贼人忽地蹲了下来。
像是才注意到地上的一滩水迹,厉执看到一只手迟疑地往上面摸了摸,心里一紧,他们刚刚滚进床底,一路都是水痕,眼看就会被发现。
果然,那贼人动作突然停滞,定是猜到床下有异,顿了顿将双手撑向地面——
厉执瞪眼看着,心如擂鼓,琢磨一会儿是先打狼还是先打虎。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给他采取任何行动的机会,就在那一张他竟然认识的脸倏地出现同时,他被身后重重的一脚给踹了出去。
“迟恪!”厉执扑到一脸震惊的男子身上,顾不上火辣辣的疼,惊讶叫出口,“怎么是你——”
却没想到话没说完,迎面一股掌风劈过来,厉执条件反射地躲闪,倒是惊险避开。
“你干什么!”厉执怒视那叫迟恪的男子,厉声质问。
对方满目杀气,却并不多言,紧接着又一掌而至,招招致命,逼得厉执一心阻挡反击,连注意床底下那少女的心思都没有,更别说找件衣裳,就那么光不出溜的被追着满屋子乱蹦,一边吼叫一边实在搞不清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迟恪的夫人前不久因重病而去,守灵的日子还没过,他怎么就出现在这了?他又在找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番下手?
厉执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人,对方劈头盖脸的气势让他不敢松懈半分,可是说到底,他一个没分化的少年身手再怎么灵活,也注定敌不过身为天乾的无厌堂堂主。
——无厌堂,是九极教立教之初设立的重要分堂,与主要维系教内事物的三途四鬼不同,无厌堂专门接受江湖中人的刺杀任务而从中收取报酬。简单来说,就是个杀手组织,并凭借九极教独有的毒辣暗器迅速壮大,一度让整个南隗武林闻风丧胆又深恶痛绝。但是,自从多年前厉白儿与当时的五派之首在无归崖一战之后,厉白儿便取缔了无厌堂。
只是无厌堂虽然自此形同虚设,厉白儿却也从未亏待过堂内弟子,迟恪依旧在九极教中享着他原本的地位,这些年都相安无事。
所以厉执十分想不通对方怎么突然间对自己发难,他以前还经常给他从教外带好吃的糖葫芦回来,难不成他都是装的,其实他一直对无厌堂的取缔耿耿于怀,现在是要反吗?
便在厉执胡乱猜测之时,因着稍一疏忽,肩膀骤然传来剧痛,只见厉执半边身子被迟恪反拧,死死摁在了地上。
“彼岸香在哪?”
额头冒汗间,厉执终是听到迟恪开口,声音飘忽急切。
厉执难受地粗喘着,彼岸香?想不到他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我哪知道……”他忍着痛回答,脸上表情都无法克制。
而后一抬眼,厉执意外与仍藏在床底的少女视线对上,想来他们刚才一通乱斗,她还没有找到时机逃开。
那少女见厉执瞪着她,神色立刻充满警戒,手上的铁镣搅紧,显然生怕他将她供出来,却殊不知厉执心里只想着他现在龇牙咧嘴的模样实在狼狈丑陋,可不能让她看见,不然以后更不好制服了,所以厉执撇着嘴,拼命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那少女正一愣,却听门口又传来一声。
“什么人?”
原是两个听到动静的九极弟子忽然出现,眼见屋内情形,一个立刻转身离去通报,另一个则直冲上来。
迟恪目光一暗,自是要先解决了那两人,只是在与他们动手之前,为防止厉执逃脱,他竟扭着厉执肩膀的手又猝然用力,细微的骨骼脆响接连传来,下一刻被厉执两声闷叫盖住。
身上一轻,厉执心知迟恪已经暂时放开他与那弟子缠斗起来,费力地想要起身,奈何他稍一动作,两只错位的胳膊便一阵钻心的痛,以至于他趴在地上努力半晌,仍是犹如一条砧板的鱼,一副任人宰割的蠢样。
这时铁链声响起,那少女总算趁迟恪与外面弟子缠斗的空档从床底钻了出来。厉执看她寒冷的目光扫过自己,随后往后门警惕挪去。
“……”
厉执“嗤”了一声,意外她倒没落井下石捅自己一刀之余,也不由唏嘘,心想好不容易找个还算有意思的,这下又剩他自己了。
却啧啧之时,只觉一块布料“啪叽”盖在了身上。
11.刁徒(四)
厉执不可置信地扭头,看见本已挪到后门的少女不知何时又折回来,冷眼将扯下来的一块床帐扔在他身上,转过身,便又要离开。
原来只是见不得他这样光屁股趴着?
看出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厉执心里更觉抑郁,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在那少女转身的下一刻,前胸用力抵着地,犹如一头饿狼猛地蹿起,张口就咬过去,倒真一口咬住那少女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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