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狗蛋闻言立刻把眼睛闭上了。
厉执看他此地无银的模样,又忍不住揉了几把厉狗蛋的脸,给他揉得直翻了个身,被厉执拍了下屁股。
“别乱动,药都蹭掉了。”
厉狗蛋便无声翻回来,平躺着,闭紧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
“放心吧,”厉执说着也有些无聊地躺在边缘,枕着双手道,“他长得如花似玉,追随者可多,不缺避雨的地儿。”
而且这么大的雨,他堂堂一个掌门,就算心情再糟糕,总不至于整苦肉计那一套。
厉执笃定想着,听着雨声,竟也慢慢生出些困意,打着哈欠,眼角湿润。
不料听着听着,几乎快合上的眼皮却蓦地轻轻一动,雨水沿着草编的斗笠缝隙朝四面滚落的声音十分细微,却并未消失于滂沱中,而是与浓密的危险信息糅杂在凛风里悉数传入厉执耳内,让他在一刹那间头脑清明,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口。
残留余温的掌心在厉狗蛋额间迅速拂过,使得隐约还有些意识的厉狗蛋终是沉沉睡去,一旁精神恍惚的李二柱则早已陷入梦境,厉执阴戾的背影被屋外乌云笼罩之前,肉眼难以看清的道道丝刃在二人头顶纵横交错,末端牢牢受三枚飞针牵引,钉于隐蔽角落。
煞神般立在房檐下,厉执不意外地看到围在房屋周围二十几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之人,却出乎意料地,在这些来人腰间再次看到象征神酒弟子身份的酒葫芦。
只不过这次领头人并非曲锍,而是一位年长老者,蓑衣下露出的酒葫芦一角质地光洁,颜色闪白,是由吉金铸成。
显而易见,他在神酒的地位要比曲锍高出许多。
自是心知这一波人绝非曲锍那般和言善色,厉执神色微敛,语气冷硬道:“曲锍前脚才走,你们又冒出来,神酒是赖上我这里了。”
视线以内尽是黑风疾雨,只见领头老者稍稍抬头,露出斗笠下深陷的眼窝,苍哑开口:“厉少侠耳力不错,我等方一到此,便及时出来相迎,敢问师从何处?”
“我耳聪目明,难不成犯你们江湖忌讳了?”厉执嗤笑一声。
“不得无礼!”却见老者身边一年轻弟子立刻怒道,“此乃神酒总坛江如算老前辈,岂是尔等之流可随意冒犯的!”
“姜如蒜?没听过,到底是姜还是蒜?”
“你!”
那年轻弟子说着便要上前,被江如算抬手拦下。
“我等此番前来只为两件事,”江如算直接道,“一是曲锍身为神酒分坛坛主,行事轻率鲁莽,失职失察,现已被革除坛主一职等候发落,此后兑水村所有事宜由我来接管,包括李家夫妇的死。”
“二则,我听闻厉少侠曾在李家出事前后到过现场,难免有些疑问,特来请教厉少侠几个问题——”
“偷鸡,还鸡,我早就说过我只做了这些,”厉执不等他话音落下便不耐烦道,“还是你觉得,是我杀了人?”
“……不是吗?”
没想到这姓江的老头如此反问,厉执冷笑,心想果然这才是他熟知的做派。
20.无妨
厉执未开口,又听江如算继续道:“厉少侠不妨听我把话说完。”
“这几日我神酒弟子四处走访,得知原来在这之前,令郎与李家小儿曾发生过口角,此事多人都可以证明,随后李家夫妇横死,厉少侠恰巧当晚又去过李家,眼下更是主动将李家遗孤收留在身边……”
如鹰隼般的目光透过雨水直摄入厉执眼底,江如算意有所指地停顿,声音提高一些道:“整件事联系起来未免疑窦丛生,神酒撰写江湖轶事,向来不得有误,若就按照曲锍所写这般,传扬出去,怕世人只会指责我神酒含糊其辞,有藏匿真相的嫌疑。”
厉执冷哼着,却当即明白过来:“照你这意思,人是不是我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世人觉得你们写的是真,我若不是心狠手辣的凶手,反而是以德报怨的善人,你们这故事听起来便很假,是不是?”
被厉执这样一语中的,江如算面上一寒:“厉少侠倒不必急着为自己开脱。是与不是,其中曲折,还需要在几个问题确认之后方能定夺。”
“你爱信不信,”厉执直接挥挥手,带出一道飞扬的雨线,“曲锍写的就是事实,反被你们咬成失职失察,那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只问你,是想被我揍得屁滚尿流还是主动离开?”
他宁愿穷困潦倒也不敢做份正经事谋生,生怕被发现地苟活七年,却不表示麻烦找上门,还要他做没必要的容忍。
“狂妄之徒!”依旧是那年轻弟子,“区区和元也敢嚣张跋扈!”
说话间,对方已出其不意地拔剑,寒光疾刺,夹杂刺骨的雨水朝厉执飞溅而去。
厉执气息不乱,也未拿件武器,只虚影闪动,伸手间如同鬼幻,不过一招之内,便见那弟子已被浇成一滩烂泥般躺在厉执脚底下。
“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天乾,对和元有啥误解?”
厉执将从他身上卸下来的斗笠蓑衣严严实实穿好,一脚踩着他道。
“……”那弟子显然没明白过来自己是如何眨眼间败下阵的,神情仍是茫然。
这时江如算目光微动,凭厉执方才的身手,自是知道这并非他二十几名神酒弟子能够轻易对付之人,却也面不改色又道。
“厉少侠功夫果真精深,论诡谲,怕是不输当年九极魔教。”
“是吗?”厉执噙着笑,“那我看魔教也不咋厉害,难怪被你们给杀个精光。”
“魔教弟子恶贯满盈,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自然死有余辜。不过——”江如算顿了顿,“厉少侠说错了,他们并非被全部剿灭,除了几名漏网之鱼,他们的新教主至今下落不明。哦,那教主说起来与少侠同姓,也姓厉。”
“想来厉少侠也应了解,李家夫妇正是死于魔教邪功,包括……昨夜,如此一来,厉少侠还能说与此事毫无瓜葛么?”
厉执抓住他话中之重:“昨夜?你话说半截,我可不了解。再说天下姓厉的人太多了,我要是那教主,也早就改名换姓,你凭这模棱两可的猜测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还不是觉得,魔教教主重出江湖,这样的事情传开来更显你神酒消息非凡?”
说完,厉执与江如算目光相对,面上神色戏谑,波澜不惊的眸底却直入心底,快速将事情重新思索了一遍。
他已能断定,这两日出事的不止李家,必还有其他人,而且,并非在兑水村。
所以才突然又来了这神酒总坛的臭硬老头,对他一步步试探中企图强行将恶名安给他。
他也早就听闻神酒近年内斗不断,两派纷争激烈,一派主张只撰录江湖奇闻,每月轶榜一出,定要掀起满城风雨,一派却仍遵循初衷,不论轻重,皆根据所见所闻条条记录。
而曲锍年轻气盛,在这看似等级森严实则弯弯绕绕颇多的地方得罪人理应是不少,有人借此机会将他初分化却不知节制练功捅到上头,才顺理成章地被除了职。
“厉少侠,”江如算又道,“你一直这般咄咄逼人,看来是不肯配合了?”
“啊,”厉执一手随意叉着腰,“怎么地?”
江如算突然沉默下来,斗笠微垂,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时间只剩喧嚣的雨声,势头丝毫不减,响雷震耳欲聋,在无形的压迫中似在怒示着即将到临的汹涌狂澜。
便在又一道列缺霹雳从天而降,眩白的天光映出江如算森冷视线的下一刻,一声肝胆俱裂的惨叫与隆隆声响同时而起,从屋内传出,隔着门,无比凄厉。
厉执背靠在门前,咧嘴一笑,没有错过江如算眼底猝然流出的慌乱,心想甚好,终是动到了他的底线,这便休要怪他不客气了。
“打个孩子的主意,神酒可叫我大开眼界。”
笑嘻嘻说着,厉执忽地一推门,以迅雷之势将里头两道血糊糊的身影扯出来,丢破烂一样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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