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辜负了问鹤的舍命相救,成为人人喊打的恶狗,又能如何?与他现今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当又一次被迫扮作少女,而师兄们瞒着几位师父带他一起前往九极教附近,欲为铲除魔教而尽一份力之时,他站在这片与天墟截然不同的煦暖之地,压抑多时的心底却泛起寒冷的杀机。
明知是九极教专门设下的陷阱,故意一脚踏入,连同十余位师兄便都被铺天巨网一网打尽,只可惜,不待早有准备的他独自脱身,来人竟比他想象的更加难缠,偏偏是三途四鬼之一——沈悍。
便与师兄们一同被沈悍押入传闻中的三途宫,更好巧不巧地,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推入水牢。
他望着那并不算深却对他来说有如沼泽的一方囚池,以为这定是问鹤在天之灵对他害人的报复,只想不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而他将问斐与师兄们瑟瑟而极力掩饰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却也没有生出丝毫快意。
谁知就在轮到他被推下水牢之时,他皱眉瞪着被铁镣禁锢的手脚,本已不抱希望,眼底忽地闯入那么一道令他匪夷所思的身影。
鸦青的外袍几近半裸,衬得两条晃来晃去的长腿白皎皎,面目俊朗,一双杏眼贼兮兮四处打量,有股单纯又随意的邪气,偏举止粗鄙,岔腿坐在那,一张嘴,又冒出横行霸道的傻意。
——嘿,咋还有个娘们?就她了!
与整个九极教的阴翳气息都格格不入。
于是被当做女子扛了一路,他听他不知羞耻地高唱,高高束起的墨发一翘一翘,欢喜显露无疑,莫名让他回忆起已经模糊许久的幼时,院子里那只没心没肺的土狗。
这人倒是比那土狗更欠收拾些。
伴随“哗啦啦”的水声,身子猛地又被对方扯出水面,呛水不可避免,他又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还不肯求饶?”
对方不怎么甘心的质问,隐隐掺杂了少许无奈。
便当稍作平复过后,他苍白的嘴唇依旧紧抿,凉凉地与对方对视。
再怎么凶神恶煞,也不过是只幼稚又寂寞的小土狗。
“瞪个屁!给你眼珠子抠出来!看你还敢在这装哑巴!”
显然被他瞪得不耐烦,少年没好气地骂他。
却骂着骂着一愣:“你不会真是哑巴吧?”
“……”
倒也给了他不用开口的理由,他这身装扮,自是不方便开口,便不犹豫,他假意被说中般垂眸。
明显感觉到对方瞬时的泄气。
应是不屑再逼迫他一个哑巴服软,只见他兴致缺缺地把他又扛起来,终于离开了水面。
“你老实陪我玩几天,等我玩腻了心情一好,说不定跟鬼老大求个情,就求他……给你留具全尸。”
而一进到屋内,少年仍不忘装模作样地吓唬他,企图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丝惊恐。
却不可能如其所愿。
他只冷眼看着赤身裸体坐在对面的少年,不仅毫无威慑力,甚至心觉有些滑稽。
尤其脱离溺水后精力逐渐恢复,即便手脚仍戴着铁镣,但他已经在默默盘算着如何脱身。
便在这时,少年也总算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正被个“少女”一览无余,脸上蓦地出现短暂的凝滞。
随即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掩饰了那一丁点的害臊,故作猥琐地指指自己大敞的腿间。
“你把我看光了,按照你们的规矩,你这清白是不是毁了?我看你娇娇弱弱的,以后多半是分化成地坤的命,地坤名节最重要,这要传出去,哪还有天乾要你?”
“你要不……”
说着,他双腿更过分地往前挪了挪,像是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窘迫来,扬起下巴道:“给我捏捏腿,我就考虑一下,不到处去说——”
嘿嘿的笑声戛然而止。
铁镣声骤然响起,他出其不意的一手紧攥那还湿哒哒的小东西,近距离看着少年原本趾高气扬的表情猛然凝固在脸上,嘴巴大张,双眼瞪成一对铜铃,眼角无法克制地抖动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奔涌而出,到底还是鬼使神差地留了情。
没有按照最初设想那般……给他拧断了。
且不知为何,他看着少年满含热泪的委屈模样,五年来竟是第一次,嘴角扯动,无声地一笑。
尽管这笑实在有违他的所学与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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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我小唧唧差点没了???
128.逢生(四)
可惜的是,本以为能够趁机脱身,却还是出现了意外的状况。
幸亏他率先听到门外异动,在来人进门之前已强行带着少年滚至床底,他最初的心思倒也简单,只以为对方必然会是少年的救兵,便自身后禁锢少年的力道极大,更捂紧了他的嘴巴。
直到屏住呼吸间,他就着床底有限的视野,不时看到来人走动翻找,这才确定或许并不如他所担忧的一般。
来人分明是想从少年这里窃取什么东西。
却说不清来由地,他勒紧少年的掌心更加紧张了些。
而正当他全神贯注地瞪着外头那一双愈显急躁的靴子,又忽地身子一僵,黑暗里眼角不可置信地轻颤。
原是少年未着寸缕的身体由于长时间紧贴这冰凉的床底,似乎有些发冷,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往他怀里一寸寸拱去,隔着他同样也湿透的云袍,极力与他的皮肤贴蹭。
还真是记吃不记打的土狗。
倒也很奇怪的,他并不讨厌。
反而任由少年索取他仅有的体温,那是一种很久很久,不曾被如此需要的微妙感觉,像阳光下绵绵的细沙擦过皮肤,柔软且清晰地,让他被早被天墟常年风雪覆盖的心底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温度。
只是随着来人忽然蹲下发现他们方才留在地上的一滩水迹,这短暂的融暖也不见了。
眼看对方撑地而视,他毫不含糊,一脚将情绪也十分紧绷的少年从床底踹了出去,打算趁这二人纠缠间寻找机会脱身。
“迟恪!”
“彼岸香在哪?”
然而混乱中还不待他找到合适的时机离开,只见少年裸着身子狼狈逃窜片晌过后,终被恶狠狠地摁在地上,恰好挡住他的出路。
迟恪……
他自然听说过九极教的无厌堂,也深知这曾以人命作为交易的组织是何等的残暴,却仍旧有些诧异,想不到堂主迟恪竟会为了传说中的彼岸香而对自家小少主动手。
当然对传得神乎其神的彼岸香也并不感兴趣,此刻让他心下骤紧的是,少年趴在不远处被反拧着,应是疼得狠了,脸上表情都难以克制,正龇牙咧嘴地与他目光相对。
下意识全神戒备,他轻搅着腕间的铁链,只要少年一将他供出来分散迟恪的注意,无疑便立刻出手。
谁知少年眼底只有一瞬间的停滞,紧接着,竟不发一言,拼命把头扭了开。
他稍作怔愣,才看着少年支楞巴翘的后脑勺隐约明白过来,他似乎是不太愿意被自己看到他丢脸的模样。
匪夷所思,却又的确像是这土狗会干的蠢事。
“什么人?”
此时门口忽地传来一声质问,是两个听到异响赶来的九极弟子,看到屋内情形,一个立刻转身离去通报,另一个则直冲上来。
便见迟恪在与他们动手之前,为防止少年逃脱,扭着少年肩膀的手又猝然用力,细微的骨骼脆响接连传来,下一刻又被两声濒临极限的闷叫盖住。
少年疼得满头大汗,但一看迟恪走了,不忘费力地想要起身,奈何两只胳膊都被迟恪卸掉,以至于拱来拱去努力半晌,仍如砧板上赤条条的鱼,一副任人宰割的蠢样。
尤其,他趁机从床底迅速翻出来,往后门警惕挪去时忍不住地一瞥,便能看到少年白戚戚的屁股上还挂着他先前踹他那一脚留下的泥印子。
可怜又好笑。
抬头发现他欲离开时,“嗤”了一声,嘴撇到了天上。
于是他本已冲至后门的脚步又一顿,并不算明智地折回去,飞快扯下一块床帐,不客气地将少年着实丢人现眼的光屁股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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