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萧明渊猛地抬起头,断然拒绝。
这怎么可能?原本用的就是鏖兀的士兵,再用鏖兀的将领带兵,就算来日顺利入了永安勤王,这个将领、这些士兵,都是听命于赫连诛的。
鏖兀的军队进驻大梁国都,只差半步,就能夺走梁国的皇位。
这怎么可能?就算萧明渊从没统过兵,也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大王不愿意借兵,那就算了,又何必开这样的玩笑,叨扰了。”
萧明渊告退离开。
赫连诛当然懒得管他,谁做梁国皇帝都行。
英王阴毒,心机深重而手段下作;萧明渊蠢钝,看似正直却无用。
不论是谁登基,都对鏖兀构不成威胁。
他何必理会梁国的事情?
赫连诛加快了批折的速度,想着中午回去陪阮久吃饭,下午就能和他在一块儿待一整个下午和晚上了。
*
赫连诛说到做到,第二天上午,阮久醒来时,发现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要回尚京去了。
而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洗漱洗漱,吃点东西,然后被赫连诛塞进马车里。
阮久很难才从马车窗子里探出脑袋,他朝四周望了望,没看见萧明渊他们的身影,有些焦急:“乌兰,你去喊一下……”
他几乎半边身子都探出马车,然后就被赫连诛抱回去了。
阮久使劲推开他,朝马车外大喊了两声:“萧明渊!萧明渊!”
他还没喊第三声的时候,萧明渊就从远处过来了。
他将缰绳递给侍卫,抬脚上前。
阮久看了一眼,才看见他已经整装好,也要启程了。
阮久问:“你要去哪里?”
萧明渊神色平静:“去周边的几个部落看看。”
阮久回头看了一眼赫连诛,赫连诛面色淡淡,仿佛看不见旁人。
看来是没有借到兵。
阮久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萧明渊面不改色:“大王好心,要派人替我统兵,我拒绝了。”
阮久反应过来,萧明渊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难怪他要去另寻出路了。
“那……”阮久再回头看了赫连诛一眼,轻声对萧明渊道,“要不你再留一会儿吧,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鏖兀的那个要求,对萧明渊来说,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羞辱,萧明渊当然不肯。
“罢了,不用麻烦你了,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就是了。”
萧明渊抬脚要走,阮久连忙探出身子拉住他的手。
“别的部落都听赫连诛的,恐怕他们也不会借的,你跟我回尚京去,我帮你想办法。”
萧明渊没有回头,僵持了一会儿,阮久摇摇他的手,“萧明渊?”
萧明渊点了一下头,阮久见他答应了,才收回手。
阮久坐回马车里,抬头看见赫连诛,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他说他帮萧明渊想办法,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萧明渊残兵败将,连一百个人都凑不齐,恐怕一离开鏖兀,就会被英王的人尽数剿杀,到时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他应该向赫连诛开口的。
没等阮久想好该怎么改口,马车就驶动了。
阮久掀开帘子见了一眼,看见萧明渊他们骑着马跟上来了,才放下心来。
他放下帘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赫连诛。
赫连诛正襟危坐,双手按在膝盖上,神色肃穆。
阮久目光一转,伸手握住他的手,软了语气:“……大王。”
赫连诛神色微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忍不住要翘起来的唇角。
他原本不喜欢阮久这样喊他的,显得生疏,但他没想到,这样的称呼,被阮久喊出来,有一点儿黏糊。
他要求人,当然要软乎些。
赫连诛淡淡地应了一句:“什么事?”
“萧明渊那边……”阮久双手握住他的手,“求你了。”
阮久想了想,干脆双手环住赫连诛的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使劲蹭了蹭。
他看米饭和馒头就是这样撒娇的,而且赫连诛自己也很喜欢这样蹭蹭。
“小猪,求求你了。”
赫连诛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
“他从没带过兵,而且如今英王势大,他又不肯让我的人带兵,我不能让鏖兀人跟着他去送死。”
“我知道。”阮久小声道,“你要派人和他一起,那让他自己选人好不好?我也可以过去的。”
赫连诛垂眸:“你不行。”
“那就让他选嘛,选一个都满意的将领和他一起统兵。”
阮久捧住他的脸,像小鸟啄食一样,在赫连诛的下巴上啄了两口。
“小猪大王,求你了。”
这是阮久头一回用美人计,他觉得自己还不太熟练,赫连诛觉得他实在是太懂得了,一出手就是绝招。
他根本没有毅力抵抗。
赫连诛双手按住他的腰,把他往上带了带:“他又不知道鏖兀有哪些将领,最后还不是你来挑?”
“那就我来挑。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阮久眨眨眼睛,愈发软下语气,“只要他们带兵走了,我就放心了。我答应你,我暂时不回去,就让他们先回去嘛,好不好?”
赫连诛不答,只是又凑近他。阮久会意,和他贴了贴脸颊。
这下赫连诛满意了。
他原本想的就是这样,如果阮久开口求他,那就借兵。
他按住阮久的脑袋:“好,依你。”
阮久松了口气,抱住他,笑得真心:“小猪你真好。”
“嗯。”赫连诛抱住要从自己腿上滑下去的阮久,“就这样。”
“噢。”
赫连诛太过高大,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起来了,阮久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垂了垂眼睛。
可他还是很想回去啊。
*
为了照顾阮久的身体,队伍行得缓,晃晃悠悠的,回到尚京的时候,已经是赫连诛的成年礼第一天了。
尚京城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他只需要换身衣裳,出席典礼即可。
阮久也换上了大巫的衣裳,要陪着他过去祭祀。
临走时,阮久还特意让人去告诉萧明渊:“让他别着急,再等一等,很快就结束了。”
赫连诛穿衣裳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悦,走到阮久面前,要他给自己绑腰带。
他再强调了一遍:“这是我的生辰。”
“……我知道。”阮久伸出双手,帮他把腰带围起来,“我失言了。”
赫连诛低头凑到他面前,强硬道:“我的生辰比萧明渊重要。”
“知道了。”
阮久帮他绑好腰带,抬头时,正巧擦过赫连诛的唇角。
赫连诛笑了一下,弯起唇角,再亲了他一下。
“我长大了。”
“嗯。”阮久点点头,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仪式已经推迟了几个时辰,从早晨到上午,两个人过去时,太阳都起来了。
与上回秋猎的小成年一样,先祭了天,随后大巫卜卦。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赫连诛跟着大巫一起上了祭台。
他执意如此,谁都拦不住他。
这次的火塔修得更高,也更坚固,不会再倒塌了。
阮久抓了一把彩色的小石头丢进火里,等三天之后,火塔烧尽,就可以过来拿石头卜卦了。
现在还不行。
他站定之后,说了两句开场的卦词,余光就瞥见赫连诛在看他。
目光比身后的火塔还灼热。
阮久想起来的时候,赫连诛那一句“长大了”,这时想起,好像连这句话都有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身后的火塔熊熊燃烧,烤得人身上直冒汗。
阮久往边上挪了挪,硬着头皮把卦词念完,就带着赫连诛下去了。
赫连诛从始至终都瞧着他看,像要用目光把他藏起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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