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一郑重,潭淅勉就猜到方向,他笑了一声,只能懂装不懂,四两拨千斤同他开玩笑:“别吓人好不好,你这语气简直像你怀孕了。”
喻呈的耳廓染上红晕:“潭淅勉!”他急迫地纠正:“我想问你要不要在一起。”
说完以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似乎只能听到撒哈拉的沙砾被风吹落的声音。
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但喻呈想,说都说了,也别管对方需不需要时间,需不需要空间,他反正一直是主动的那个,再想后果没意义,今天的这轮太阳落下去,明天升起来就是新的,上一次表白失败,不代表今天还会失败。
所以喻呈继续说道:“我之前觉得不急,可以等,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些,看了这些,我觉得时间有限,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潭淅勉把镜头转过来,对准自己,他在沙堆上枕着手臂躺着,背景是染上霞光的靛色天空。
面对这个问题,他安静了一会:“我本来没想现在说的,既然你讲到这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喻呈心里一悸:“坏的吧。”
如果坏消息说完,好消息仍旧是好消息,那么坏消息就不算太坏。
潭淅勉笑着叹气:“你这人。可不可以先听好的。”
不待喻呈答应,他接着说:“好消息是拍摄进尾声,还有一个月结束,不会再延期了。”
喻呈不敢喜悦,紧接着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由于现在的特殊情况,总公司资金紧张,决定撤回在中/国市场的投入。”他缓慢地说,“我这边结束后,可能就要回美国了。”
他轻笑一声:“你现在还觉得我们不差缘分吗?”
作者有话说:
我们橙要开始冲刺了!
第65章 “上我的车”
喻呈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想说,他们差点缘分,也差点运气,既然没有在一起,现在这样最好,他回他的美国去,也许今年不回来,也许三年不回来,叫他就跟以前一样。别等。
电话挂断,太阳消失了。
没有太阳的撒哈拉最低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二十摄氏度。
喻呈用被子裹紧自己,难以自控地想,没有潭淅勉,他也会非常非常冷了。
一夜乱糟糟,好像睡了会又好像完全没睡,脑子里在排列组合,这样还是那样,最后变成唯一的答案。天刚亮,喻呈倏地坐起来,查机票与签证。
他其实并不是去阻止对方回美国,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潭淅勉去美国他未来也可以去,回中国当然更好,现在通讯交通都发达,距离不阻隔关系,所以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当面再争取一次恋爱关系的机会,他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走掉。如果这样走掉,他不可能再有另一个机会,也不相信人生中还会有这样的好运让他们重新相遇。
他承认自己冲动、疯狂,不知死活。可他不能寄望于缘分。
缘分得自己去抓。
他穿好羽绒服戴好口罩,给潭淅勉发了条“等我几天,我去找你”的微信,然后出了门。
等潭淅勉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他很惊讶,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思考这句话是否就是自己理解的意思,紧接着就是拨打喻呈的电话,信号格打转,打不通,化妆师催他化妆,他只好留了几句微信搁置手机,看什么时候能发出去。
第一句是:“国外不加防护的感染者很多。”
第二句是:“你爸妈会怎么想?”
第三句是:“别犯傻。”
像八年前的一场重演,那种烦躁感又出现了,他一时模糊自己到底在回复的是十几岁的喻呈,还是二十几岁的喻呈。他再一次低估他。可这一次又怎么样?能怎么样?
而本该收到这几条消息的人,此时正在父母家里。
喻翰景这段时间都在家办公,线上授课,也因此没有出门,在家和宋西婧吃早饭,看到喻呈来,两个人都觉得很惊讶。
宋西婧先反应过来,好像有某种身为母亲的预感,她和他对视着将人让进屋里来:“怎么这么早跑过来?不是约了晚上才过生日?”
见人不答,又问:“吃早饭了吗?给你盛点粥?”
喻呈摇头,羽绒服都未脱,下巴垫在围巾上说:“爸,妈,我想去一趟阿尤恩。”
宋西婧愣了一下:“阿尤恩是哪?”
“非洲那边。”喻翰景端着粥碗替人解释了,但转过来,表情十分惊讶:“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公司还敢把你们往国外派吗?”
“不是工作,是去找人。”
“找什么人?什么人也不值得你冒着风险跑出去找!”
“爸。”喻呈顿了顿,最后下定决心般的,“潭淅勉回来了。”
这个名字很多年没在这个家里提起。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死寂一般。
下一刻,毫无预兆地爆发,喻翰景将手里的筷子掼在桌上。
“这都多少年了?”喻翰景霍然站起,将碗剁在桌上,不可思议地,“啊?你是不是有毛病?”
“是。”喻呈说,“我承认我有病,喜欢潭淅勉的病。”
“这病治不好,可以吃药化疗,延缓病程,我可以一年不提他两年不提他,七年不提他,但是病还在那里,我没好过。”
“……”喻翰景一时语塞,脸色青白到骇人。
“不许去!”好话歹话都说尽,最后他只得用父权下命令,并高高扬起手臂,却发现身高已然不及,只得再厉声一次,增添气势,“哪儿也不许去!”
喻呈没退,脸都没侧,直着脊背甘愿受这一巴掌,但不是小时候瞪着眼不服输的模样,而是眼神平静,就好像受了这一巴掌,才觉得偿还了些负父母的意。
“爸,我现在不是十八岁,十九岁,我如果想去哪,您心里很清楚,拦不住我。”
“可我不想这么做,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去,你们是我的父母,我不想惹你们生气。我今天来,就是想征求你们同意,我去找他,是因为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跟性别没关系,只跟潭淅勉有关系。”
“我妥协过七年,也试过别的选择,但无效。可是现在想,有的生命就此停滞不前,我还有多少个七年可以去试验。”
手悬在半空,落不下来,落下也没用。喻翰景瞠目望他,他一早就清楚自己儿子打小就被人夸赞懂事,可内里是个倔强的,也知道这几年他跟以前不同,认识人,行远路,比以前劲头足,独立了,也勇敢了。他以为只是转了性,虽然未按铺好的路走,但也渐渐说服自己接受小辈选的无伤大雅的旁径。可这源头是从哪儿来的,这时候才有点模模糊糊清楚。
又觉得茫然。
讨论取向此时已经毫无意义,最后还是宋西婧问了句实际的:“非得这时候去?”
“非得这时候。”喻呈说,“但我会注意安全。”
“多久呢?”
“半个月?”又觉得没把握,“一个月?”
宋西婧问:“那如果小潭他还是不答应你?”
喻呈沉默片刻:“不答应我就回来。不管结果怎么样,说清楚了,我就接受。”
不是那种不管不顾,没分寸的。
这让喻翰景稍微回了点神。宋西婧安慰道:“随他去吧。路都是自己选的。我原本最怕他今天选了,明天后悔,世上却没有后悔药。既然七年了,他还认这条路,已经走出去足够远,也不怕什么了。”
“而且我看安林也是好性子,比我们更新潮些,假如小潭真的愿意,他大概在天上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不过是附会而已,亡者的心思有什么可猜。可喻翰景面对一桌残羹冷炙,蓦然想起当年休假结束后他开车送潭安林去机场。
那时潭安林同他讲,他生日聚会时许的愿望是不管高考结果如何,都希望潭淅勉和潭宁栩开心快乐。他说完就难为情地笑,说自己一个大男人,一个科学家,本来也不该信许愿这些把戏的,但他把尽人事献给了国家,只能把听天命留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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