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珏继续说:“姜潮打球被撞了也会骂人,20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这么弱吗,不是这么弱的。只是因为他哪怕在这一刻依然爱着袁颂,说不出更重的话了。”
“所以我觉得最后那个对视应该更复杂一点。”
经过这么久的磨合,潭淅勉好像已经有点能跟上程珏的思路,他大概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点点头说好。
拍摄期已经进入尾声,四点宣发给约了媒体采访,地点定在文昌海洋馆,约了一辆小巴车把主创和模特都送过去。潭淅勉卸完妆,拿着冰棒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喻呈站在路口等车,见到他也没什么反应。他走过去搭话:“累不累,喻老师?”
喻呈没说话,低头调整相机的背带,垂下的发把眼睛遮住大半。
“吃冰棒吗?好像是……”他低头确认了下包装,“抹茶和柚子,要哪个口味?”
问是这么问,但他以对他的了解预判过,先把柚子的递过去了。喻呈也伸手了,留在掌心的除去冰棒还有一朵不知从哪掐的鸡蛋花。哄小孩呢。喻呈还是不想理他。
可潭淅勉好像对这种情绪一无所知,只是继续刚刚的话题:“真的好热,可惜明天还要重拍。”
喻呈想,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争气。
“你拍最后那张的时候怎么了?”
潭淅勉笑笑:“我站不动了,想靠着。”
又是玩笑话。喻呈突然就有点厌烦他的玩笑了:“不想说就算了。”
潭淅勉也不生气:“那我说实话……”
“我刚刚在看你。”
喻呈很意外,转过头和他对视。
“我看到你很久都没有摁快门,觉得奇怪,就忍不住去看你,但我看不到你的眼睛,而且你又不看我。”
喻呈没想到潭淅勉最后没拍好是因为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他们上过床之后,潭淅勉好像变得更难以捉摸,他有时候待他和别人一样,眼神一样,也不会特别眷顾,可有时候又比以前更爱说一些亲密无间的话,做亲密无间的举动,就好比现在,他坦然表达他刚刚对他造成的影响,让喻呈又觉得动摇。
他心里很乱,垂落目光,看到两个人的影子好短,暑气蒸得脚腕都是烫的,冰棒上融化的奶油泛起波浪。
“潭淅勉。”他突然开口。
“嗯?”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话题跳跃得过分,潭淅勉怔了下,旋即笑起来:“谁跟你说的?”
喻呈这次紧盯着他,没轻易放过:“有没有?”
“没有。”这次回答得利落。
喻呈又犹豫了,觉得潭淅勉好像也没必要骗他:“真的?可是他们说在医院……”
“没这回事。是误会。”潭淅勉打断他,继而看向路口,“我说过,至少我不会往里滴墨水。”没等喻呈反应,他好像又厌倦了解释,只是说:“车来了。”
不知道喻呈到底信没信,到车上也不怎么说话。自从回国,潭淅勉拒绝他很多次,没见过他不高兴,这回倒是知道闹脾气,潭淅勉觉得好像触及了一点这个人的底线,可自己还在拍摄的情绪里,透支似地不想说话。两个人就沉默地看景色。
到了海洋馆下车,主创和模特分开采,喻呈觉得不自在,全程让程珏和冯千煜说,后来是程珏的专访,喻呈就离开,去看了一会潭淅勉,这人早就习惯镜头,大方倜傥,侃侃而谈,白衬衣配黑色袖箍,发型也重新做过,从那个朴素的袁颂中脱胎换骨,又做回星光熠熠的Pedro。
但实际上,这个过程对潭淅勉来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轻松,就算提前看过采访提纲,也要谨防突然改变的问题和采访者不自觉引他走向的陷阱。半小时终于采完,室内又禁烟,潭淅勉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有点烦躁,但强撑着又社交一轮。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冯千煜,问他:“看到喻老师没有?”
冯千煜指了一下:“刚刚他好像说去看鱼。”
“我也去清净清净。”说罢也往里走,最后在海底世界的深处找到喻呈。四面无人,水流在周围的玻璃罩外莹莹流淌,水草卷舒,他一个人躺在长椅上睡觉,眼睛上盖一本书,嘴唇间咬着那朵花,通身被包裹成蓝色,好安静。
潭淅勉看到他就觉得放松,刚刚面对镜头的种种提防和紧绷的东西都没了,他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把书拿开,无意间看出他紧闭的眼皮在轻颤。
“刚刚被问了一个问题。”潭淅勉看着面前一只缓慢飘逸的魔鬼鱼,像在对它说,又更像在自言自语,“问我拍摄过程中记忆最深刻的事。”
“我那时候才有一种感觉,就是拍摄真的快要结束了。下周就是最后一场。”
“然后又觉得这个月好不真实,因为我被这么一问,好像突然想不出答案,就好像问你刚刚做的梦里,最好的部分是什么,往回想的时候已经模糊了。”
然后潭淅勉就在那里等,等喻呈忍不住要问他的回答。可是喻呈还是没有说话。
“还在不高兴啊?”潭淅勉尾音带笑,长久得不到回应让他也泄了气,干脆向后靠到玻璃上,他觉得他刚刚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再往下说,就只能说,“真的没有”,“你是不是不信我之类的”。太奇怪了,不体面,像出轨挽回对象的人。他又没有,也好没意思。
喻呈还是不响,像真的睡着了,他头发长了,为了躺下把皮筋扯开,松散在颈项上。鱼群游弋的阴影从他单薄的眼皮和嘴唇上滑过。
潭淅勉把那朵花取下来,喻呈嘴唇的顶端不自觉微抿,波光一点点漾开又消失,宏大的蓝色里,他从潋滟中看出点微妙的色情。于是他伸出手,摸了摸喻呈的脸。
喻呈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绷不住笑了。但是我要生气啊,我很生气。就算信你了,我也要生气。你怎么不知道来哄我。喻呈想。
所以还是僵着不动,誓要装睡到底。
可手指也不认输,从脸颊一寸寸摸到嘴唇,用指侧缓慢剐他的唇瓣,动作很耐心,甚至觉出真诚与深情。电流四窜,酥麻感让喻呈难以忍受,这回真想笑了,干脆咬住对方作妖的手指。
潭淅勉也笑,手指更深入一些,挑他的舌。喻呈还是闭着眼,自然而然含住,喉结吞咽,唾液沾湿手指和嘴唇,看起来既清纯又下流。
潭淅勉凑近了,小声揶揄:“舌头这么不老实,还敢装睡啊。”
喻呈立刻松了劲儿,有点脸红,更不敢睁眼,眼皮抖动得厉害。这样看起来像是再生不起气了。
“喻老师。”声音一下变得更近,潭淅勉支着膝盖附耳过来,带点玩笑的气音逗他,“你要是睡着,就当听不见……要是醒着,不生气了,晚上到我房间来,别被人看见,好吗。”
明明选择权在他,可那种被潭淅勉支配的感觉又来了。
我说可以才可以,好吗?
好的。
第36章 “衣服湿了,脱了吧”
八点钟开始起风,说是今夜台风过境,十点开始天漏了一样地下雨。
门口的椰子树被吹得张牙舞爪,躺在床上可以听到熟过头的椰子掉下来时发出的闷响。
什么事都干不成,潭淅勉关上门窗,在簌簌的风声里翻本子看,又重新过一遍,看人怎么爱上,又怎么分离。
这回看到一些之前没太注意的细节,因为不在拍摄范围里,以前没太注意。
比如姜潮给袁颂的备注是“大朋友”。一个是因为袁颂年龄大,另一个是因为觉得他那里也很大。
还有姜潮二十岁的生日,许的愿望是,希望知道袁颂想要什么,好在他生日的时候能够送给他。后来他以为他想要他,再后来他知道他只想要陈玉玲的崩溃。
还有姜潮在偷偷攒一笔钱,他想带袁颂去看手。他想哪一次做的时候,可以由袁颂来给他脱衣服。
潭淅勉很少从姜潮的视角来看这个故事,现下发现这些细节太满,满得令他眼眶酸,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好像没暗恋过,他自己做不到,也容易忽视别人给他的这些。
上一篇:严拓
下一篇:一觉醒来我成了百亿富翁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