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呈又觉得呼吸困难,时间仿若变成实体一分一秒撞击他的太阳穴,刚刚那些不可思议的想象又复苏,他急于找到那个人确认自己的感觉。
“看到潭淅勉没有?”
赵逾磊挺奇怪地看着他,潭淅勉玩得都是刺激的,全是喻呈不去的场子,问他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地下室唱K呢?”
喻呈就找去地下室,这里气味复杂,音乐声震天,影影绰绰,找了一圈未果,正打算走,发现最远处的吊椅上影影绰绰被彩色的氛围灯映出一个影子。
他走过去看,真是潭淅勉,垂在扶手外的手指间捏着听啤酒,身上搭一件外套,闭着眼小幅度地晃,像是在睡觉,但又没真睡着,看着怪惬意。
喻呈小声问:“困了?”
潭淅勉睁开一只眼,看到是他,又闭上了,含含混混地答:“嗯。”
外套拉得太高,把嘴巴鼻子全挡住了,喻呈看着就觉得闷得慌,帮他把衣服往下拉,手指碰到对方的脸,感觉有点烫,又往上摸,太黑,指尖从鼻梁一点一点到额头:“发烧了?”
“没有。喝酒喝的。”潭淅勉问,“现在几点?”
“快十一点。”喻呈回答,又说,“我也困。”
潭淅勉倒慷慨,往里侧了侧:“分你一半?”
喻呈犹豫两秒,也坐上去,吊椅晃动的幅度变大,扶手上缠绕的假花剌着掌心。他和潭淅勉紧紧贴在一起。
裸露的胳膊,胯骨,一偏头,就看到人脸上瑰丽的光斑,旋转,滑动,滑过高挺的鼻骨,锋利的下颌,抚摸翕动的眼睫,没表情时显得很冷酷,笑起来却像个混球,但偏偏真相是脆弱。
好像快要展开那张写满答案的纸了。
“今天……考得怎么样?”喻呈找不到搭讪的话,觉出自己的讷言。
潭淅勉笑了:“我发现你这人……”
顿了一下,找到形容词:“煞风景。”
喻呈不说话。
“反正有个学上。”潭淅勉又自己主动交代,“但跟年级第一是没法比,你打算报哪儿?宁北?”
“嗯,宁北。”喻呈说。
他服从了。潭安林的意外让他不想跟喻翰景再争。
“行,挺好。”潭淅勉说着高举手中的啤酒,“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光明,不知道光明在哪,如果光明是抛弃旧的,迎接新的。
喻呈抬起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好像没办法像对方那样洒脱。
“我没拿饮料,没法跟你干杯。”
潭淅勉就笑,将自己的啤酒递过去:“喝我的。”
喻呈转头看向他,刚刚这人喝了一大口酒,黑暗里躺着对不准,漏下来的酒液把衣领全沾湿,在微醺的酒气里,他们在黑暗里对视,在彩色的光里对视,鼻尖几乎抵着鼻尖,喻呈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我不喝酒。”
“你成年了,喻呈,得学点学习以外的事。”他眨眨眼,笑得好狡黠,“成年了,可以自己出去旅行,可以喝酒,可以谈恋爱。”
咚——
有人麦克风失手掉在地上,骨碌碌地在地上滚。
心事也在滚。
骨碌碌,骨碌碌。
喉结碾动,随着那口冰凉的酒液从口腔落入肚腹,头晕目眩,那张纸被彻底展开,喻呈被迫目睹上面的答案,像看着这个即将展开又必将到来的夏天。
第55章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
后来喻呈常常做一个梦,他把它归类为噩梦的范畴。
可怕的不是梦境本身,而是醒来后的不知所措。
他梦见潭淅勉和他坐在吊椅上,他们被枝叶缠绕晃啊晃啊,脚下有很深的河,脚掌完全浸没在水里,潭淅勉问他:“你有没有试过恋爱?”
他摇头。然后潭淅勉亲他的耳朵和下巴,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
还好他平时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多,梦到这里往往就断了。
他已经18,洗内裤的时候早就明白这不是青春期,而是一场恋爱,准确说,是暗恋。而且是一场再不说就无疾而终的暗恋。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离潭家搬家还有五天。
箱子已经打包得差不多,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厢车发动机声音嘈杂,喻呈从书桌边站起身透过窗户往下看,树叶掩映处,车辆启动,载动过去的物品向前。
这五天还在等另一件事,那就是高考成绩出分。
喻呈大概自己估算了下,其实心里有数,但有数也还是紧张,从早上吃过饭就不知道做什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睡不着觉,书也看不进,等中饭的时候,喻翰景也回家,干不下去别的,请假回来等分数。
晚饭扒了两口就不想吃了,躲进房间开电脑,准考证在手里转,准考证号早就会背。
八点整,系统卡顿,一分钟后,页面转出来。
短短几行,看了好久。
大概过了五分钟,也没人进来问,喻呈打开房门,看到喻翰景和宋西婧齐齐站在那,紧张,又不敢敲。
喻呈说:“641,应该能……”
能考上宁北。
话没说完,喻翰景就笑了,抬手拍他肩膀,宋西婧想流眼泪,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去厨房拿洗好的樱桃。
平凡的一天又不平凡。有些情绪瞬间涌至顶点,但也是在这一刻,听到青春告一段落的钟声。
半小时后,喻呈抱着一篮红艳艳的樱桃下楼去敲潭淅勉家的门。
响应不及时,过了一会门里才响起拖沓的拖鞋声。开门的人是潭宁栩,手里拿着袋鱼饲料似乎正在喂金鱼。楼下聒噪的蝉鸣愈发衬出屋里的安静,家具搬空了,显得空荡又陌生,喻呈凝视她的表情,看不出好坏来。
“给你们送点水果。”喻呈说,“洗好的。”
“谢谢。”潭宁栩说着回头看一眼屋里,压低声音,“来问潭淅勉分数?”
喻呈庆幸这话不用自己开口,点了点头。
“不太好,一本线不知道能不能过。妈妈正在伤心。”
“那他怎么样?”
“谁知道。”潭宁栩说,“我觉得还好吧,好像在房间里打游戏。”
喻呈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妈说明天去栖霞寺还愿,分数线不是还没出来吗,顺便再祈福,说让你们一起,山上花也开得好。”
“宋东凭去不去啊?”
喻呈有点奇怪她这么问:“小舅舅?他明天有个讲座,不一定行。”
潭宁栩眨了眨眼睛:“好,那我问问妈妈,不过这几天太累,她不一定有时间。”
门正要关,喻呈又急忙说:“那让潭淅勉一定要去。”
潭宁栩隔着门缝看他。
“他自己去才会灵。”
本来约的九点上山,九点一刻潭淅勉才姗姗来迟。
这人本来不想来,被常苒押着来的,让他好好上山拜拜,没准能蹭到一本的边。
今天天气热,等到了大雄宝殿就已经很辛苦,中间爬台阶的时候,宋西婧还崴了一下脚,拜过释迦牟尼,再往后走几个大人实在走不动,打算先下山,就让喻呈和潭淅勉自己上去。
“都要拜知道吗?”常苒叮嘱潭淅勉未果,又拉着喻呈,“你监督他,都要拜。”
喻呈点点头,转身快步跟上潭淅勉的步伐。
后面是毗卢宝殿和海岛观音,一一拜过,中间喻呈偷偷睁眼,看到潭淅勉闭着眼合十,看起来倒也有个虔诚的样子。鸡鸣寺和栖霞寺是从小就去的,南京的小孩就是这点好,就算不以为然,也懂规矩,习惯了敬畏与虔诚。捐过香火,再往后是念佛堂和藏经阁。
再往上身体再好也开始觉得累,脚步放慢,游客愈稀,路边院墙上挂满凌霄花,树荫洒凉,杳杳钟声鸣。
喻呈心里有事,越走越落后,潭淅勉回过头嘲笑他:“走不动了?体质不行啊,你怎么过的会考。”
体育会考的仰卧起坐还是潭淅勉给他压的腿,起来一次,面孔近一次,只是潭淅勉没看他,走神去看赛道上的1000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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