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遇河心中一坠,已经出城了?他问:“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不,下午,下午才走没多久,白天警察搜得紧没走掉。”
温遇河还没松手:“柳城落脚点在哪?从哪里出海?”
男孩快哭了:“我不知道啊,不是我安排的,我哪知道啊……”
温遇河一把推开他,时间紧迫,他要赶紧行动了。
拦了辆车回春风苑,一路上脑子里无比杂乱却又无比清晰,温遇河知道他一直在等的这一刻终于要到了,从来没有想此刻这样接近过即将揭开的真相,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秋焰说得没错,他为了一个真相,为了查案,为了报仇,早就已经走火入魔。
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已经搭上了自己的人生,没道理此时突然冷静理智起来。
温遇河不会通知警察,有些人他要亲手抓,有些话他要亲口问,无人能代替。
那辆二手金杯车停在小区楼下,温遇河上楼,进房间,盯着左手上的手环看了看,然后摘了下来轻轻放在了书桌上。
手环离了人仍旧在工作,app上那个红色的小点依然跳跃着,温遇河一身轻地离开了房间。
连夜驱车直奔柳城,地图上显示从澄江到柳城开车要四个小时,面包车速度提不上来,夜里还起了雾,速度更慢,温遇河估计得要五个小时,而沈原比他早出发两个小时,快多了,算起来差不多他们有将近三到四个小时的路程差,而且温遇河还不知道他们准备乘船偷渡的出海口在哪里,只能到了地方沿着海岸线搜索,他心中焦急,几乎踩着面包车的极限速度狂飙着。
夜间秋焰发来一条消息,他此刻应该在执勤,跟温遇河说:晚上好好休息。
温遇河回过去:好的。
他心中默默说了声抱歉,落英山答应过不再欺骗,病房里答应不再擅自行动,但他清楚,这些“承诺”说出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
很多东西,注定是辜负。
他知道秋焰一定会愤怒、伤心,如果这些糟糕的情绪累积起来,能令他彻底对自己失望,不再多看一眼,倒也……温遇河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夜里三点,下了柳城高速,面包车直奔海边,温遇河没去正规的码头,沈原干这样的事情不会走正常通道,他在地图上查到沿海有一片是利江地产开发的度假屋,还未完工,那个度假屋里包含游艇会和私人码头,温遇河决定去这里。
度假屋的位置很偏,一路过去有一大段连路灯都没有,待他开到工地,整个人愣住,被围挡围起来的一大块地还是荒地,根本没有开发迹象,围挡口有个保安亭,里头的人听到车辆声披着衣服拿着手电筒出来,喝问是什么人。
温遇河脑子一转,反问套话,说:“我来找沈老大,不是说今天晚上在这碰头么?”
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是沈老大的人?”
温遇河缩着脖子:“对啊,老大不是说了在码头?”
那人朝身后看了看:“你脑子坏掉了?码头建都没建,你他妈往哪儿跑?再说了,老大要有事情定在这儿,我怎么会不知道?”
温遇河装傻:“我不知道啊,老大只说私人码头……除了这儿还能是哪儿?”
那男人不耐烦道:“那在洛城!傻逼!”
温遇河赶紧往回跑,上车,调转方向去洛城。
对了,洛城,周斐和秦海双讲过,他们当年抓捕的绑匪也在洛城,在一个渔村,也许那个绑匪当年也想从那里出海逃出去,但没成功。
现在轮到了沈原。
清晨,秋焰执勤结束,回家的路上顺道去了趟公安局,周斐见他说:“正好,沈原的追踪有了新进展,他应该已经离开了本市,我们正要去跨省抓捕,联系当地警方配合。”
“去哪里抓捕?”秋焰问。
周斐匆匆甩下两个字:“洛城。”
秋焰给温遇河打电话,竟然不在服务区,他楞了楞,又打,还是一样的提示音,突然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不安,点开app查看,那红点安安静静地闪在春风苑,心中又安定了几分,快步出了公安局开车直奔过去。
近几个月都是温遇河一个人住这里,张一枝从年前就已经住在了雇主家,秋焰一路盯着app,上楼敲门,大清早的,四周寂静无声,秋焰不信这么猛烈的敲门声里头睡觉的人会听不见,但就是无人应答。
仿佛又回到了春节的那个晚上,秋焰简直没辙,敲门敲到耐心告罄,忍不住在楼道里吼了声:“温遇河!”
依旧没人应他,秋焰眼皮乱跳,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朝门用力踹出一脚,老式门锁经不起暴力拆除,大门敞开,秋焰大步跨进卧室,没人。
窗帘紧闭,他一把掀开,床和被子都是冷的,而他看到了端端正正放在书桌上的那只电子手环。
秋焰牙关咬紧,果然!
电子手环不同于电子脚环,后者是给重刑犯的监视装备,而前者,跟运动手环在外观和使用上差别并不大,自己能摘下来,只不过一般戴上这东西的犯人没这个胆子,秋焰刚刚骂过这人走火入魔,没想到竟然能疯到这一步。
他把手环揣进兜里,下楼找了一圈,金杯车不在,秋焰想了想,然后给二舅打了个电话。
关键时刻,他记起那辆车或许可能装有定位装置,毕竟曾经是茶场的公用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然后查看了定位系统,告诉了他一个意料之中的地址,在洛城。
温遇河违反假释规定,私自出城追击嫌犯,这件事瞒不过去,何况,秋焰担心他的安危,他需要警方的协助,于是跟司法所请了假,又打电话给周斐简要说明了情况,警方已经在去洛城的路上,秋焰开着自己的车也踏上了路程。
他知道,温遇河不信任警方,甚至也不信任法院,他是靠着自己才揪住了利宁案的疑点,毁了自己的前途才证实了真凶另有其人,秋焰觉得他也没有资格来劝温遇河真善美,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觉得他已经站到了温遇河的身边,可以跟他并肩对打怪兽。
那种感觉也很好,虽然不是爱情,也一样美好。
秋焰强迫自己将一切杂念抛到脑后,压着极限开往洛城。
金杯车的定位系统十分老旧,并不精确,依稀是在郊区,地图上看过去是一片利江地产旗下的房产,秋焰想到温遇河这么单枪匹马闯进对方的老巢,焦躁得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
第71章 他开始信神信佛
清晨六点,温遇河将金杯车停在靠近海岸的一个入口,然后翻墙进了房区,两年前周斐抓捕绑匪的小渔村如今已经成了别墅豪宅区,只是入住率明显不高,道路和房屋都空空荡荡的。
他看到了码头,视线不算十分清晰,眯着眼,依稀看到栈桥上有两个人来回走动的人,不是沈原。
缩在一堵墙后面,温遇河悄摸顺着墙根到了栈桥底下,没人留意到他,那两人喷着白烟走来走去,不断打着电话,温遇河贴墙偷听,电话里催促“船为什么还不来”。
眼前所见是一片空茫的大海,夜露深重,起的雾到早上都没散。
温遇河观察四周,沈原一定离得不远,船一到他就会随时跑路,一定就在这方圆500米内。
这是个给富豪游艇会建起来的码头,顺着栈道过去有个小二层工人房,里头没有灯,但温遇河发现朝他这边的二楼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似乎有人站在窗口,盯着打电话的人瞧了瞧,然后又关了起来。
这个距离温遇河看不清,但他直觉那就是沈原。
栈桥上其中一个打电话的人叫了声“沈哥”,又说:“船老大那边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您准备下,哎,哎,好的好的,我知道的,我跟强子就在这儿等着他。”
那两人走向了栈桥的最前端,温遇河顺着原路返回,绕了一圈,从另一头靠近了工人房。
拧了拧门锁,是锁住的,他沿着一楼的窗户挨个扒了扒,终于有扇厨房的窗户被拨开,他悄无声息地翻身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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