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互相看了看,那领头的大姐满脸不屑,说:“我们跟姚小桃可不一样,我们又没跟吴方林怎么地,现在嘛……现在是因为村长要把吴总赶出公司,吴总要是走了,谁还能带着我们赚钱啊?靠吴有根那个老混蛋?都等着喝西北风吧!又赚不到钱还要受他欺负!”
吴渭被赶出商贸公司了?秋焰跟温遇河对视一眼,温遇河问:“什么时候的事?”
领头大姐说:“就前两天,吴有根说他吃里扒外,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侄儿,把他赶出村,还命令他这辈子不许踏进碧水村一步,说商贸公司从此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秋焰问:“那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把村长告倒以后怎么办?”
那大姐说:“当然是让吴总回来做村长啊!他才是有真本事,带着大家伙一起干水绣啊!”
这话一出,所有女人都纷纷附和,就该这样!吴渭才应该做村长!
秋焰一张张面孔看过去,跟吴渭最有关联的那个人却没来,他问道:“梁涓涓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方才一直叽叽喳喳的女人们突然集体哑了火,互相看着,眉眼净是不屑,一个年轻的女人说:“她?她还有脸来?这个狐狸精被吴总老婆收拾过之后才老实了点,现在哪里还敢出门哟,一个寡妇怀孕,祖上八辈子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秋焰实在听不下去这样的话,忍不住说:“梁涓涓是不是主动愿意跟吴渭在一起,这话还不好说,就算她跟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这事做得不对,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责任?吴渭在这件事里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们看待一些事情不能太过偏颇了。”
然而这番话显然对这群女人没起到任何效果,几乎所有的女人都群起而攻之,说:“村里发生的事谁不清楚呢?梁涓涓从成了寡妇回到村里就开始动歪心思,她无依无靠的,还带着个生病的老母亲,当然要找个男人靠着了,她倒是会挑,一眼就盯上吴总。”
“吴总才是倒了大霉了,被这么个狐狸精盯上,一开始不过是可怜她,赏她一口饭吃,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母凭子贵,竟敢暗戳戳怀孕,怎么地,还想让吴总离了婚去娶她啊?做什么白日梦呢!”
……
秋焰被这些偏激又愚昧的观念吵得脑仁疼,他试图讲道理,发现道理对这样的受众根本毫无用处,她们相信她们早已认定的“真理”,并且,虽然是集体来告吴有根,可是说起梁涓涓来,仿佛这个女人才是她们同仇敌忾要对付的仇
秋焰有些犹豫要不要帮这群乌合之众,温遇河像是明白他的意思,站起来跟她们说:“你们的意思秋律师都知道了,要不要接这起案子,他会考虑一下的,你们回去把证据资料好好整理整理,那个大姐,你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秋律师想好了再联系你。”
女人们似乎不太情愿没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就离开,但她们也没有办法能现在就说服秋焰,秋焰也表示他要考虑下,于是她们留下联系方式后先离开。
这群人走后,秋焰朝温遇河苦笑了下,许多意思不言而喻。
温遇河打扫完前厅,拖了把椅子坐到秋焰对面,说:“现在你感受到了吧,这就是我不想让你过多掺和这里发生的这些事情的原因。”
秋焰静静看着他,他明白温遇河的意思,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听着,等温遇河把这些真实的、并不美好的现实说出口。
温遇河说:“这些女人,有几个是来我这里看过病的,应该有不少人都是吴方林的受害者,但你以为受苦受难者天然会理解彼此,帮助彼此吗?不是的,越是没开化的地方,越是互相倾轧,她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一个吴方林,就迫不及待要去投入另一个魔鬼的怀抱了,就因为这个魔鬼长得更英俊、更迷人,就可以忽略他其实有可能会干跟吴方林一样的事情,而你看她们现在对吴渭的态度,和对梁涓涓的敌意,即便吴渭成为第二个吴方林,这些女人恐怕也不会像对吴方林那样,她们不会讨厌吴渭,只会逢迎他,讨好他,就像后宫里的女人讨好皇帝那样,不管吴渭是好是坏,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形成了。”
“秋焰,你来调查碧水村的所谓隐性的性资源掌控者,你现在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甚至,就算你知道了,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秋焰说不出话来,温遇河的每一句话,每个字都对,NGO组织帮不了这样的事,甚至法律也帮不了这样的事,当受害人以为自己是利益既得者,这场精神上的集体控制大法,比显性的性|侵,实在高明太多了。
温遇河问他:“你还要接这个案子吗?”
秋焰捧住脑袋:“你让我想一想。”
第99章 留个纪念?
有阵子没联系的林江涯打电话给秋焰,说过几天春雾镇有大市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说罗彦泥也会来。
秋焰问:“什么市集?”
温遇河在一旁回道:“就是本地那种传统市集,一个月有一次小规模的,三个月一次大规模的,明天那场是大市集,周边村镇的也会过来摆摊,卖什么的都有。”
秋焰最近有些烦闷,因为犹豫要不要提碧水村打那场官司,吴有根固然有问题,但那场官司追根究底,像是吴渭PUA了整个村的女人,然后集体来找秋焰当枪使,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此外,回澄江和跟温遇河的将来究竟要怎么处理更让他拿不定主意。
温遇河说:“去逛逛也好,最近不是刚好你那报告也写完了么,一起去散散心。”
秋焰便对林江涯说:“行,那就一起吧。”
这个季节,一早一晚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温遇河大清早就叫醒了秋焰,一起去逛早市。
秋焰坐在前厅吃早饭,温遇河吃完去储藏间扒拉了一通,然后提了只双肩背竹篓出来,当着秋焰的面背起来试了试,说一会如果买了什么东西,可以都扔里头,他来背。
秋焰盯着这个十足本地化的东西,一口粥忍不住呛了下,温遇河向来不在乎自己外表如何,穿着打扮如何,以前穿旧得卷边的T恤,现在穿本地的粗布衫,这会再搭上这只竹篓,妥妥一个山区农民模样,秋焰只听说过大美女持靓行凶,温遇河这身打扮,如果不是这张帅脸,秋焰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不止这些,秋焰还有点说不出的……他故意调侃道:“你这适应得可真好,是不是以后就准备永远待这儿了?”
温遇河卸下竹篓,找了块湿抹布把竹篓擦干净,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我对人生没什么规划,也没什么’永远’的概念,变故随时会来,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秋焰放下筷子碗,过了会说:“是吗?一直都这样?以前也是?”
他没说出口,跟利宁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对于你和他将来的事情从来没考虑过?
秋焰不相信温遇河没考虑过,他可以为了利宁放弃自己的后半生,利宁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一定一起畅想过许许多多的将来。
秋焰有种自己“生不逢时”的倒霉感,他没赶上那个最单纯,最热情,最投入的温遇河,他得到的是一个被命运和罪恶重创过的温遇河,以前的温遇河能给出百分百的爱,现在也许只能给出60%,然而这60%已经是他能给出的全部了。
秋焰不想当个贪心和索取的人,他也知道,如果没有那些罪恶,他和温遇河根本不会相遇,现在这60%的爱,已经是命运对他的垂青。
感情不是可以拿来计量的东西,可是世人多如此行事,道理都明白,可是临到自己头上,秋焰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免俗。
他就是想温遇河也能对他毫无保留,为他破例,为他打碎自己已经建立的行为准则。
他知道很难,强人所难,根本不敢让这些念头流露出来。
温遇河听了他这串问话,果然没给出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将碗筷收进厨房,三两下洗干净,然后发动摩托车准备出发。
市集不远,在春雾河的对岸,原本是一大片山脚空地,只有在市集日这里才会自动聚拢四面八方的人,摆摊的小贩们自带各种五颜六色的帐篷,有的是一大把遮阳伞,有的是好几家联合起来炸的大遮阳棚,有个人摊贩,也有公司性质的,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从柴米油盐到各种家用自制的手工小玩意儿,服饰箱包小电器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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