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做了。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大熙尝尝正宗的。”贺雁来拿手帕在他嘴边擦了擦,语气淡淡,“我祖母的饺子包得最好,还会做包子啊、花卷啊、枣糕什么的,面揉得细细的,馅料味道调得刚好,我小时候最爱吃。”
光是听他描述,千里就快流口水了。
说到这儿,贺雁来也陷入了久违的童年回忆里。他的动作顿了顿,眼睫低垂着,像是在思考。
然而,不过片刻后他便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又像无事发生了:“不过她这几年眼睛不太好了,不知道等我能回去,她还在不在人世。”
“……哥哥。”千里张了张嘴,除了喊他一声,什么都说不出口。
“无妨。”贺雁来温和一笑,反而转过来安慰他,“我来兰罗,就是为了她和其他家人都能多享几年晚福,我不后悔。”
“会回去的,我陪你一起。”千里急急地打断他,抱住贺雁来的胳膊,表明心迹。
贺雁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春风化雨般笑了出来。
“千里啊。”贺雁来喟叹一般,反手捏了捏他的脖颈,姿态很是亲昵,“不要总是为我考虑那么多。”
“……”千里眼睫轻颤,没有说话。
“方才你说,如果不是与你成了亲,我应该会有一个妻子为我生儿育女,对吗?”
“嗯。”千里低声答应。
“之前在篝火晚会上,我们不是已经商量过这件事情了吗?”贺雁来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和疼爱,轻声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兰罗的王,我也无法为你生儿育女。”
他的声音又柔又缓,像想把千里一步一步带进他的圈套里似的,明明在说一个事实,可千里就是莫名觉得脸热。
“……嗯。”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既然我们都无法为对方做到这件事,那小狼就不需要感到抱歉。”贺雁来好声好气的,似乎在跟千里打商量,“所以,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千里正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对话呢,这次回答得干脆响亮:“嗯!”
贺雁来被他一连三个“嗯”弄得发笑,挠了挠他的下颌:“我去把这些收拾一下,你也稍作准备,一会儿咱们还要去见二王子。”
“好。”千里乖乖答应。
贺雁来刚要起身,双腿倏地完全使不上力,无论他怎么强撑都不行。而贺雁来也只是愣怔了片刻,便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遗憾是在所难免的。他还想趁此机会,陪千里去街上逛逛,哄他高兴高兴呢。
贺雁来并没有过度沉浸在失落中,调整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小狼。”
千里闻声回头:“嗯?”
他看到贺雁来仍保持着坐在那里的姿势,和煦地对他说:“劳烦你,去让明煦把我的代步车推来。”
轰——
这是千里脑子里骤然迸发出来的轰鸣声。
-
等子牧再见到贺雁来的时候,后者已经是由千里推进来的了。
二王子眼神顿了顿,心下了然。而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无比自然地迎了上去:“兰罗王,合敦,昨晚休息的可好?”
千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画面似的,眼神受了惊般一躲。
懒得管他们的房中密事,子牧只是寒暄这么一两句,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二爷昨晚快马加鞭,熬了一宿,总算是安抚好了宫里那群跳脚的老臣们。不过我那好哥哥生前倒是在朝廷里插了不少人,回去之后估计还有好一场嘴皮子要打。”子牧耸了耸肩,眉宇间满是不耐。
他随手捏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被酸得皱起眉头,强忍着咽了下去,把果盘往远方向推了推:“大汗为我斩杀玉成,现在他倒成了最好的替罪羊,怎么说都行。”
贺雁来温声提醒:“云荣王那边,二王子要多费些功夫。”
子牧嗤笑一声:“总归都是他儿子,谁登基又有何妨?他现在倒是认得清,说只要我不动他,回去他就宣布由我继承大统,算是个名正言顺。”
贺雁来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子牧眉间一挑,似笑非笑地说:“二爷要当王,还用得着他评价名正言顺?”
这就是了。
这才是风流潇洒的二王子的气度。
贺雁来微微一笑,知道这事儿差不多成了。
“至于那些请来为嫣然庆生的各国使臣,我也都好好安置了一番,天一亮就把他们赶回家了。”子牧一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此外,嫣然的尸骨,我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带回去,葬在王室的陵墓里,也算落叶归根。”
千里忍不住插嘴问:“那玉成呢?”
“他是云荣大王子,陵墓里自然要有他一席之地。”子牧毫不犹豫地回答。
千里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为难,似是纠结自己要不要开这个口。
有人在底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千里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贺雁来,便默契地咽下想说的话,用眼神示意子牧继续。
果不其然,子牧对上千里的眼,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可是——”
“意图谋反、图谋不轨的佞臣,怎么配进我王室陵墓?也不怕扰了祖宗们的安宁。”
千里眉头攒出的结骤然一松,偷偷回头与贺雁来交换了一个轻松的眼神。
玉成已死,纵使他有千万种解释与自白,都只能下去说给死人听了。
但愿他即使没能入陵墓,还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吧。
千里并不为他觉得可惜。
他只觉得,自己与雁来哥哥也是时候回家了。
第77章 是谁
这便是托娅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即使仅仅过了几天,但她听起来还是觉得恍若隔世。
明煦絮絮叨叨的,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把他哥出卖了个干净:“别吉昏迷这么久迟迟不见醒,大哥都要急死了,我看要不是合敦在,他早都跑出去给你找什么江湖名医了。”
托娅俏脸微红了一红,久违地感受到几年前与明尘意外亲吻时的羞窘。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啦,合敦说了,等我们回到兰罗,就请大祭师......”明煦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人生生地插了进来。
“托娅!”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步履匆匆,三两步赶了进来。他看到托娅安安稳稳地在床头靠坐着,脸颊红润,气色不差,才放下心来,重新恢复到往常的稳重来。
来人正是明尘。
明煦奇道:“不是说宫中设宴吗?怎么大哥你先回来了?合敦和大汗呢?”
“他们还在宫里。我听说托娅醒了,就急忙赶回来见她了,二王子没有怪罪。”明尘沉声回答,不知为何,说这话时刻意没有看床上的女孩儿。好在后者此刻仍是羞怯,也避开了目光,没有注意到男人此刻的回避。
“......哦。”明煦左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个小鹌鹑一样夹在二人中间,终于迟来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似乎不适合再呆在这里。
“那,那我先去检查一下行李有没有打包好,大哥,别吉,我走了啊!”明煦急匆匆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飞也似地逃离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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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尘匆匆离去后,贺雁来收回了眼神,为千里将鱼肉的刺剔除干净后放在他的碗里,接着对主位上坐着的子牧说:“托娅无事,二王子可以放心了。”
子牧自从明尘离开后便脸色不是很好,闷头喝酒。贺雁来说这话时,他正直接拿起酒壶,仰头往嗓子里灌。清亮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去,有几滴从嘴角滑到了下颌,为他增添了一丝不羁的美感。
千里小心翼翼地凑近贺雁来,尽量不被人发现,低声问:“二王子这是怎么了?”
贺雁来轻声笑了笑,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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