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你给他出的主意?”
明煦吓得一蹦三尺高:“我才没有!我只是说你以前在家里做公子的时候喜欢赛马!”
贺雁来慢条斯理地问:“赢了当爷,输了给人当孙子?”
明煦噤若寒蝉,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他看着怀里还在安睡的少年,没来由地叹了口气:“算了,明天开始你就回来吧。”
“真的吗!”明煦眼睛一亮,满脸喜色,“好!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不过,有个条件。”贺雁来温和地笑了笑。
千里不知睡了多久,等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先是漫天的星空。
星星点点,一直蔓延到对面那高到望不过去的山头,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了,透着股静谧与安逸,实是好睡。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旁人的外袍。
这颜色他看着熟悉......可不就是贺雁来的吗?
千里愣了愣,还没等他发问,旁边一道声音响起:“睡醒了吗?”
他转头,贺雁来只穿了件中衣,正望着月亮,神色晃然。
那副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回到天上做神仙了。
千里一时间看得恍惚。
月色下的贺雁来比起平时,好像更添了种脆弱。
是今日纵马,让他回想起灿烂的往生,又哀叹于今后灰暗的岁月了吗?
他第一时间是将身上的外袍搭在贺雁来身上,固执地为他穿好袖子系好绳结,最后那一下双手分别向反方向一拉,系得很紧,好像这样就能把贺雁来留在人世间了一样。
贺雁来不明所以,由着他为自己穿好外袍,腰间被猛地拉紧也没作声,好笑地看着千里抿紧的嘴唇,问:“这又是怎么了?”
“没怎么。”千里掩饰性地回答。
总不能说,怕你不要人间的一切,要飞上天当神仙了吧。
“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喊你起来,就陪你在这睡会儿。明煦已经先回去了。”见他不愿多说,贺雁来也不追问,好心换了个话题。
千里不是很赞同:“可是你都被冻着了。”
接着他的手被人牵起,一直来到贺雁来的胸口。感受手心里还在不安跳动的心脏和因激动而过高的体温时,千里脸微微一红,而贺雁来则含笑注视着他:“不冷,不冷,这样能信我吗?”
“......”千里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那我们现在回去吧,天快亮了。”
“好。”贺雁来温顺地点头,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出声喊住他,“等等。”
千里疑惑地停下脚步,偏头望着他。
贺雁来手伸进胸口,找了一会儿,翻出一个纸包来。
千里眨眨眼,看了眼贺雁来,又看了眼纸包,不明白这是什么,接过来便迫不及待地拆开。
——几块澄黄的糖块,正躺在纸包里。
好在兰罗的食物都习惯性做得耐冻耐热,这才没有化掉,只是卖相不复刚买回来时那么好看了。
千里呼吸沉了沉,不敢确定,但又压不住心头的喜悦,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买给我的吗?”
“是。”
“你又去集市了,还没叫我吗?”
“不是。”
“那......”
贺雁来直接挑出一块糖,送进千里嘴里,堵住接下来喋喋不休的发问,自己把话头截了过来:“那日与明煦一起去时,就给你也买了。你爱吃这个,我怎么会忘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和你起了些争辩,之后就没有机会送出去了而已。”
说着说着,贺雁来眼神放柔,眼睫垂着,盖住眸中盈盈的笑意,略带戏谑地开口:“就为了这个,和明煦打了一架,值得吗?”
他都知道了!
千里瞪大眼睛,来不及感受糖块在嘴里化开,赶紧想为自己辩解。
贺雁来摇摇头,凑近了些,低声道:“你也有的,千里。”
明煦说的没错,兰罗的糖果然是做得太甜了。
千里含着那糖,眼睛瞪圆,身体略略后倾,好像这样就能躲过贺雁来靠近的面庞。
他这模样像偷吃东西的小松鼠,贺雁来被他取悦了,不由得笑出了声。
接着,贺雁来伸手挠了挠千里的下颌,逗猫一样。
鬼使神差地,千里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不想纳妾。”
他糖没吃完,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但是贺雁来听懂了。后者点点头:“刚才明煦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是他误会了你的意思。”
蔓延了这么久的委屈就这么被人抚平了,千里舔了舔嘴唇,不想承认自己已经不生贺雁来的气了,真的很好哄,一点面子都没有。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良久,千里突然轻轻开口。
他鼓起勇气望着贺雁来的眼睛:“我什么都不太懂,所以想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做的。你都知道的,我不会这些,当初结亲也是照葫芦画瓢,还,还闹了些笑话。可是......”
少年的脸渐渐憋红了,像是有什么很难以启齿的话不愿说出来。贺雁来看他含春的脸,心里隐隐有了猜想,不自觉地下沉。
果然,千里支支吾吾地说:“可是这段时间里,我一见到你,这里就跳得好快。”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心口。
作者有话说:
记得凌晨签到呀米娜桑(暗示)
第32章 长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千里想,可能从他二人第一次见面,他掀开轿帘望见里面眉清目朗、孤绝寂寥的男子时,就已经克制不住因他而心动了。
雁来哥哥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不对,他自己能明白他自己的意思吗?
雁来哥哥曾经说,他以后会遇上一想起就忍不住笑起来的人,那时候才能做结亲当天没能做成的事。
可是雁来哥哥总是让他哭,受伤了也想哭,被误会了也想哭,让他纳妾也想哭。
千里一颗心又紧张又害怕又期待,扑簌簌地收回目光,又欲说还休地望回来,等贺雁来的反应。
可是,贺雁来却只是轻蹙着眉头,长长的眼睫垂下来,盖住眸中各种色彩,教人捉摸不定他现在的想法。
没来由地,千里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贺雁来组织好了语言,开口才叫了一个“千里”,就被对方匆匆打断。
“我,我说着玩儿的,雁来哥哥别当真。”千里情急之下抓住了贺雁来的手,竭力把看破后的委屈和受伤藏起来,眸中露出一丝乞求。
不要,不要说出来。
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了。
贺雁来读懂了千里眼中的哀求,默默咽下了准备开导他的话,温和一笑:“那我们回去吧。”
千里失魂落魄地点点头,下意识地去推代步车,反应过来后被自己的潜意识恼到了,可是手已经搭在了上面,再抽回来也太刻意了,只好硬着头皮推贺雁来回去。
一路无话。
他这么久没跟千里说话了,本该有很多话题可以聊的,但是贺雁来现在一个都不敢提。
刚才千里眼中盈盈闪闪,像是盛着漫天星河,清清澈澈地望着自己,可就在触及到自己犹豫的脸的那一瞬间,起了一层荡不开的涟漪。
这般赤诚又浓烈的感情,教他如何受得住?
身后传来些细碎的声音,贺雁来仰头询问,却被千里一把从后头捂住了眼睛。
他停了下来,贺雁来也动不了了,眼睛被人蒙着,头微微后仰,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喉结上下滚了一滚,没有作声。
千里隔了半晌,轻轻唤了一声:“雁来哥哥......”
他一开口,贺雁来就知道这孩子八成是又掉眼泪了。
千里不知怎么的,容易哭,哭的时候声音也跟浸了水似的,黏黏糊糊,字跟字之间扯不干净。
“嗯。”贺雁来应。
千里又安静了会儿,再开口时,哭腔更明显了:“我不知道,我不懂,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见到你就心跳加速,为什么你以为我要纳妾的时候我会这么难过,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哭。我不明白,你能不能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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