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真的动了怒。明煦瞬间挣脱开明尘的束缚跪在地上,垂着脑袋:“明煦知错了。”
“你平时年纪小,说话做事莽撞了些,我都可以不怪你。可是你居然顶撞大汗,甚至与他大打出手,君臣礼节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贺雁来咳嗽得猛烈,有几个字都说得破了音。
他平时温和有礼,谦逊儒雅,令人如沐春风。而这样的人往往生气起来最是恐怖。
明煦跪不住,身形微微颤抖,害怕极了,想去帮他拍拍后背,又怕贺雁来不让自己靠近,一双眼睛急得要哭。
就在此刻,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是我让他与我比划比划的。”
千里挥退侍从,走到贺雁来面前。可以看出他也有些怕,眼神怯怯的,也是被贺雁来刚才发怒的样子吓到了:“雁来哥哥,你不要怪明煦,是我.....”
“大汗。”贺雁来开口打断他,“是我御下无方,明煦随你处置。”
大汗......
贺雁来从来没这样叫过他,从知道自己名字开始,他就一直叫得是“千里”,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可是贺雁来这次叫他“大汗”。
千里急了,不管不顾地凑上来要拉他的手:“雁来哥哥......”
“明煦,”贺雁来却又把明煦叫来,后者不敢动,膝行至贺雁来身边,等他发落。贺雁来强忍喉咙泛起的不适,道,“给大汗道歉。”
“哥哥......”千里真的开始慌了,“我说了是我让明煦跟我打的,哥哥你不要生气了......”
“明煦不该与大汗动手,明煦知错了,请大汗责罚。”明煦含着哭腔,委委屈屈地朝千里跪了一跪,眼泪没忍住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渗进土壤中。
而千里鼻子一酸,抿起嘴唇:你起来!我不责罚你!这件事是因我而起,雁来哥哥......”
两个人同时望向闭目养神的贺雁来,眼神里是同样的哀求。
见明煦道了歉,贺雁来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两双泪眼朦胧的眸子,心下一叹:“怎么都哭哭啼啼的,像是我欺负了你们。”
“大汗宅心仁厚,我却不能当此事没发生过。明煦,你回自己屋里面壁思过七天,这段时间我不用你伺候,等你明白错在哪儿了再出来。”贺雁来捏了捏眉心,“大汗,这样处理可以吗?”
千里只觉得自己快被眼泪淹没了。
为什么这样,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贺雁来。明明他已经说了是自己执意要求明煦动手,也不会追究责任,可是贺雁来就铁了心要拿出态度,这不是故意做给他看,让他难受的吗?
还一口一个“大汗”,又让他纳妾,又拉开两人距离,贺雁来到底安得什么心!
他狠狠掐了一把手心,让连续不断的泪珠打道回府:“好,既然你称我为大汗,那我就行使大汗的权力。我不要明煦关禁闭,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们都当没发生过,这是我的命令。”
明尘悄悄松了口气。
贺雁来觉得自己又气血上涌了。他苦恼地望了眼千里,一眼就瞧见了小狼眸子中浓到化不开的倔强,心一软便松了口:“千里......”
他一声“千里”,对方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决堤。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千里连忙转过身去,留了个背影朝着贺雁来,压住哭腔闷闷地应了声:“嗯?”
贺雁来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想说千里贵为一国之君,这样处理太过儿戏。无论如何明煦都要被惩罚,这是天子威严不容挑衅的表现;就算委屈了明煦他也要受着,不然这事儿传出去,千里在众臣心中的威望一定会下降。
很不公平,很过分,但是贺雁来必须要这么做。
千里一日没有另娶,他就一日有责任维护丈夫的尊严。
只是......
他望了眼啜泣不止的明煦,又看看偷偷擦泪的千里,再多筹谋打算也得放在一边。贺雁来叹道:“好吧,就按大汗说的做。”
说完,他谁也没等,自己操控代步车转身离去了。
明煦想跟上去,被明尘一把按住,后者对他做了个“以后来跟你算账”的嘴型,对千里行了一礼,便急忙追了上去。
剩下的仆从左右看看,一个个鼻观口口观心,权当什么都没看见,被千里一句话打发走了。
两个小少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无措和茫然。
“对不起。”千里率先道。
明煦瞬间从他眼前跳开了,一脸惊恐:“大汗,你,你别这样,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动手的......”
“明煦!”千里加重了语气,成功让对面的男孩噤了声。他无助地抱起双臂,小声道,“你不要也这样对我啊......”
第28章 哄他
贺雁来生气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
虽然千里免除了明煦的禁闭,但贺雁来还是不让他近身伺候,所以这几日明煦只能眼巴巴地在门外看着别人照顾自家少爷日常起居,等得望眼欲穿。
而千里也不好受,贺雁来虽然对他仍旧和煦温柔,但是吃饭的时候不会给他夹菜了,也不会陪自己处理政事、读书做功课了。他只做了自己身为合敦该做的事,其余的一点不多弄。
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他和明煦打架,最后两个当事人半点隔阂没有,反而是贺雁来生了气。这个人生气起来可真不好哄,软硬皆施,都被他巧妙地挡了过去;哪像自己,贺雁来笑着看他一眼他就不生气了,真的很没骨气。
在共同的压力下,两只被抛弃的小动物走到了一起。
明煦抱胸,做贼一样猫在假山后面的隐蔽之处里,神情严肃:“我们往前倒倒。”
而他对面的千里穿着一身常服,其正经程度比起明煦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往哪倒?”
“嗯......”明煦想了想,眼前一亮,“咦,对了,那天我见你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自己坐着,才去跟你搭话的,你当时不高兴什么呢?”
被提醒了这么一下,千里恍然大悟,发出一个“哦”的音节,在明煦希冀的眼神下开始回想那天事情的经过。
鸟停在枝头啄了啄羽毛,又扑闪扑闪翅膀飞走了,一根羽毛落下来,正巧落在明煦头顶,被他一把撸了下来,等得心急如焚。
明煦恨不得能自己上手,扒拉扒拉这小男孩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想到了吗?”他等不及了,催促道。
千里把嘴唇一咬,看着眼前人单纯好奇的眼眸,把“雁来哥哥想我纳妾我一时不高兴才跑出来的还看到他给你买的糖”这句话憋回肚子里。
这件事,说出口太羞耻,只能跟着他一起入土。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明煦瞪着眼睛,手指着千里“你你你”了半天,对面少年还是那副坚定的模样,摆明了有事儿不愿意告诉他。
明煦哀嚎一声,败下阵来,恨恨地扒石头缝里的草:“大汗啊,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们是互相帮不上忙的啊......”
千里也有些犹豫,望着明煦抓狂的背影,绿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不情不愿地:“那,那我告诉你,你谁都不许说......”
“保证不说!”明煦立刻积极响应,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还伸出三根手指抵在脑袋旁边,做宣誓状,“不然的话我哥一辈子讨不到媳妇儿!”
千里:“......”
远处的明尘打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
“......”千里往明煦的方向挪了两步,又挪了两步。
明煦疑惑地打量他,还很善解人意地主动送上半侧耳朵,洗耳恭听。
千里气沉丹田,牙一咬,飞快地吐出一大段无意义音节。
明煦给听蒙了,一头雾水:“啊?”
千里便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嘟嘟哝哝不成字的一段话。
“......啊?”明煦实在没理解一个字,又凑近了些,表情十分真挚。
少年大汗忍无可忍,绿眸一立,扯着明煦的耳朵高声道:“他想我纳妾我不高兴!不高兴!他还给你买糖!他都没给我买过糖!听明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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