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来走进了些,才看到千里正瞄准一株冬草,一边拔它的叶子一边念念有词。
“回去......”
最后一片叶子拔了下来,千里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枯黄,眼神变了又变,还是没能攒够起身回家的勇气。
于是他换了株草继续拔。
尽入眼底的贺雁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家老爹,以前每次在外面鬼混喝多了怕被娘亲骂,也喜欢这么蹲墙根子前面拔草玩。霄*鹰
还没彻底长开的小少年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蹲在那儿,背影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莫名其妙就感觉自己当了回恶人的贺雁来不明所以又觉得无奈好笑,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说话不算话。”
“谁!”小狼的眼神一瞬间转为警惕,拔剑转身,看清来人之后,那股劲又瞬间卸了下去,“雁来哥哥......”
贺雁来眼见自己暴露,也不再掩藏,提着小灯想往千里那去,一时间没注意脚下情况,轮子卡在了一块碎石上,整辆车没刹住,载着贺雁来直直向前倒去。
千里眼神一变,拔腿冲上去,一把抓住代步车后的扶手往后拽,堪堪将贺雁来扯了回来。
眼看人没事,千里才松了口气,刚想放手,却被贺雁来抓住了。
“怎么不回家?”贺雁来抓着他的手腕,又问了一遍。
他眼神沉静温和,千里莫名感觉脸上出火。他想把手收回来,可贺雁来的力气竟然出其意料的大,他未能如愿,只好任贺雁来抓着手,被迫对上他湿润的眼。
“......有点不好意思。”千里小声道。
“不好意思?”贺雁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为何?”
“我太幼稚了,让你为难了。”千里低头,乖乖把今日自己跟大祭师的话跟贺雁来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主动认错,强调:“我不是故意致你于这种境界的,我明天就去跟大祭师说,让你......”
贺雁来的脸慢慢变得明了,最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无妨。”他重新提起灯笼,“不过你得跟我回去。”
千里哪里还会反抗他,乖乖点头,忙从他手中接过灯笼,推着自己的合敦走向回去的道路。
“先前千里那般诚心地询问我的意见,我自然倾囊相授,不敢藏私,即使放在大祭师面前,我也问心无愧。”贺雁来想了想,先从这个方面开始解释,“今日有所犹豫,也是因为我是武将,突然被委以如此大的重任,有些担忧罢了。”
千里在他身后默默地听着。
贺雁来道:“千里,不知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可我对兰罗,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恶意。先前我还是将军时,曾经力主不战,只是我君受小人教唆,执意出兵,为人臣子不得不从罢了。可是,只作为贺秋野的话,我对天下所有为自己国土而死的将士,都抱有至高的敬意和尊重。”
说到这,他的眼神蓦地染上了一层悲伤,像是想起了某些永远活在那片土地上、无法回家的亡魂。
千里静静地望着这个失意的男人。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贺雁来的头顶。自从来了兰罗不用上朝领兵之后,贺雁来便懒得束冠,平日里只披着一头长发,看着柔顺又温和。他望着那被风吹起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发丝出神,突然道:“我会做一个好帝王的。”
贺雁来一时没跟上他的话题:“......当然,千里会是一个好大汗。”
知道他没听懂,可是千里也不打算再解释了。
我会成为一个好帝王,让你不会再为枉死的灵魂而哀悼。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月夜,十六岁的少年望着眼前清雅的男人,暗下决心。
从此以后,他千里言出必践,决不食言。
“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想明白。”已经能看到他俩房间那个尖尖的土包顶,千里突然出声问道,“阿尔萨兰明明对祈福仪式的管事权势在必得,为何突然同意让你来负责呢?”
“千里想不明白吗?”贺雁来笑了笑,支着腮若有所思,“不如说,千里是给他提了一个好建议呢。”
千里:“......”
“开玩笑的,我真的不怪你。”贺雁来轻轻拍了两下肩头千里握着扶手的手背,继续,“我是大熙人,身份敏感,若是办得好了还好说,如果没办好,那就是在兰罗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他们更不会接纳我这个外人,千里的威望也会一落千丈,因为这是你的主意,而千里也会对我颇有微词。”
“这样一来,我们既损失了民心,又闹了不和,这对他来说都是如虎添翼。更不用提,如果阿尔萨兰胆子大些,在我所负责的祈福仪式上折腾出些什么意外......”
两人在门前停下,贺雁来幽幽望向远方。
“......那我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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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变故
千里新汗登基,不宜大肆铺张,所以贺雁来并没有将祈福仪式拉开很长的战线,只是起草了一份简约精致的章程安排呈给了大祭师。
兰罗不比大熙地大物博,统治范围比较小,生活还保留着群居色彩,部落分布比较密集,因此不用远赴某地祭拜祖宗。贺雁来有千里这个好参谋,详细问了兰罗人的传统守护神或者信仰之类,最后敲定了仪式举办的地点——神女祠。
听说兰罗祖先曾经行至此地,饥寒交迫,即将死去之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白衣飘飘的神女,给了他衣物御寒,又给了他食物充饥。等祖先回过神想报答她时,神女已经消失不见了。祖先深感其恩,特意建造了这座神女祠。
十五日后,新汗登基后的第一次大型祈福浩浩荡荡地拉开了帷幕。
贺雁来作为新汗合敦,纵使行动不便,也不能缺席。平时他穿自己的衣服没人在意,但是这次要在全兰罗人前露面,代表的是大汗颜面,因此也换上了和千里一样的传统衣物,扎了满头的彩绳长辫,与千里一道,神情肃穆地往神女祠方向前进。
“回头你多小心些,跟我走在一起,不要消失在我视线里。”
贺雁来心底有些紧张,只不过他抗事抗惯了,从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本来正在调节心态,突然听到自己身边的人压低声音,在自己耳边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
他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去,正瞧见千里抿紧嘴唇,直视前方,端的是一身正气,只不过在贺雁来看他的时候,飞快瞟过来一眼,然后又立刻收回了眼神。
贺雁来:“......”
揣着“啊他是不是越来越可爱了”这种想法,贺雁来跟随众人来到了神女祠前。
神女祠说是祠堂,其实占地也不大。祠前是一条静谧的小路,因是冬天,只有枯瘦的树枝和厚厚的白雪铺就一条道路,脚踩上去会有树枝断裂的轻微响声,在这肃穆庄重的气氛中更加刺耳。
神女祠的住持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
本次祈福大典共持续三天,期间,所有人都要在神女祠里面和附近起居生活。
千里身穿正装,与贺雁来一起,庄重地对着神女塑像跪下行了三次礼,又请大祭师说了几句话,内容无非是感恩神女多年庇护、乞求亡魂安息之类,最后,千里作为大汗,手执一炷香插入神女前的香炉中。
紧接着,宣读亡兵名单、追封谥号、安抚家眷等等,一桩一桩按照流程进行下来,天色渐晚。直到最后一项事务结束,贺雁来终于松了口气,与千里一起,跟着住持来到二人这三天两夜休息的房间中。
“大汗今日劳累,还是早日歇息吧。”住持缓缓行了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他一走,屋内再没有生人,明煦肩膀立刻放松了下来:“合敦,我去给您打些水来洗漱吧。”
不等贺雁来劝阻,千里就已经张嘴赶人:“快去。”
“......”明煦偷偷瞪了他一眼,见贺雁来没说话,便手脚利索地去烧水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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