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旭扬表情变得空白。
“……你说,周瑭是男子?”
“可不是么!”
同僚走后,景旭扬一动不动,呆站许久。
直到囡囡拍了拍阿兄凉丝丝的脸。
“……老天爷。”
景旭扬缓缓露出一个苦笑。
“耍我,就这么有意思吗。”
昭雪之后,景家诸人均官复原职,甚至经此一劫之后,朝中声望更盛。
但人死而不能复生,景旭扬的母亲永远也无法看到景家昭雪的这天了。
新帝以朝政百废待兴为由,将景旭扬拜为户部尚书,但景旭扬婉拒了此次升迁。
他谨遵丁忧之制,离朝辞官,为亡母守孝二十七个月。
朝中诸事已毕,然而该如何嘉赏薛成璧,一时间成了难题。
薛成璧本就是朝廷重臣,又是册命过太子的皇嗣,更在弹劾司天监一案中居功至伟。
除了皇位以外,任何奖赏都不足以与之相衬。
偏偏,他又不屑要那皇位。
当着朝廷群臣的面,薛成璧一揖到底。
“臣别无他念。”他铿然道,“唯愿与周瑭永结同心,白首成约。”
群臣面面相觑。
在得知周瑭的性别之后,他们自然而然便把那桩婚事当成了权宜之计。
结果竟然是来真的?
荒谬,太荒谬了。圣上一定不会恩允。
却听萧翎道:“善。朕会为你们主婚。”
朝臣:“……”
他们偷瞄了眼薛成璧。
好想启奏,但不敢。
又偷瞄了眼双眼亮晶晶的周瑭。
好想启奏,但……罢了。
于是这大虞第一桩男子与男子的婚事,竟然没有受到太多阻挠。
婚期定在次年春,那是周晔伤愈康复的时节,也是薛沄回京述职的日子。
时间徐徐向着那一日流淌。
周瑭迁入了工部。他不太擅长官场交际,又想多做些实事,工部那种专搞技术的部门最适合他。
而且在兴修水利这方面,父亲还能给他提供一些数学指导。
……对,没错,周晔也是一个掉进书里的现代人。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周瑭既震惊,又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不过——
“爹爹为什么要叫神雕大侠?”周瑭有点期待,“爹爹养雕吗?”
“养过,爱啄人,太耗头发。”周晔道,“为了保住爹这一头黑长直,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了。”
周瑭:“……”
“那为什么还要叫神雕大侠?”
周晔沉默片刻,呵呵一笑:“因为,帅!”
周瑭:“……”
如果没看到父亲尴尬到扣地的脚趾,他就信了。
不过,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周晔的年少轻狂是惩奸除恶、快意江湖,周瑭则想把自己的年少时光,投入到大虞的民生建设之中去。
除水害、旱灾,帮大家吃饱穿暖,也是一种为民除害吧?
清晨周瑭按部就班地上朝,上午在工部府衙当值,散值后回府陪伴卧床养伤的父亲。
晚上的时间,则独属于薛成璧。
周瑭坚持婚前分床,薛成璧尊重他的想法,不过几乎每晚都会情不自禁地“梦游”到对方那里去。
睡着睡着,周瑭便被弄得眼饧耳热。
“哥哥……”他想跑。
“我冷。”薛成璧让他感受自己冰凉的手,“你身上暖。”
周瑭颤了一下:“那,那我们盖棉被纯聊天好不好?”
“嗯,”薛成璧沉迷暖手,嗓音低沉,“聊什么?”
周瑭努力保持声线平稳:“我爹是武道至尊的事,哥哥什么时候知道的?感觉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薛成璧道:“可还记得那日.你突发晕厥,我想带你进宫见太医?是他拦住了我。”
周瑭努力从迷糊的脑子里揪出一点清晰的思维。
……哦,原来不是用医术拦的,而是用武力拦的。
那时候他们就交过手了呀。
“为什么没告诉我?”他问。
“父亲说他已经策划好了,”薛成璧顿了顿,用一种有别于此刻气氛的语气转述道,“他想‘来一出闪亮登场,给你一个大惊喜’。”
周瑭:“……”
是挺惊吓的。
暖手活动被打断,周瑭正以为终于能告一段落了,忽然间薛成璧坐起了身,在他上方投下了阴影。
对方俯身,越来越低,逐渐逼近了他。
周瑭呼吸急促,猛地别开脑袋,鼻尖还不小心磕到了对方的鼻梁。
“……我也想给哥哥一个大惊喜!”
他声音打着颤,细若蚊蚋。
“不过要待到洞房之夜再说……”
静了几息,薛成璧喉间发出了低笑。
“洞房?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想吹灯。”
说着,他上身便越过少年,抬手掐熄了烛火。
周瑭缩在被窝里,双手捂脸,羞恼得要命。
都怪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脏。
看看,这不就又想多了……
正兀自检讨着,忽然间,手背上落下一吻。
“骗你的。”
薛成璧的唇磨蹭着他的手指,沙.哑的嗓音从唇齿间泄出。
“……我想要你,想得要死。”
第65章 晋.江.独.家.首.发
周瑭……周瑭快要被撩死了。
他动用了熟背的上千部诗书礼易, 才勉强压住了那一腔烈火。
随着烈火愈发的旺,他们离大婚之日也愈发近了。
岁月不居,春序忽至。
边关已定, 薛沄班师回朝。
周晔伤势好转, 已经可以趁周瑭上朝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搬着竹梯上房顶遛鸟了。
梅花盛放的时节, 周瑭亲手收集了侯府里的梅花瓣,留存下它们最美的那一刻。
待到梅花凋零、嫩叶初发时,他攒下的花瓣已然阴干, 正好用来制作香料。
接下来是缝制香囊。
日子在一针一线之间穿梭不休,香囊上渐渐缝出一颗高大的、毛刺刺的仙人掌。
然后,在仙人掌身旁,又多了一只毛扎扎的炸毛白兔兔。
周瑭看着自己手里的香囊,忍不住失笑。
“现在看着确实不太美观, 哥哥小时候是怎么夸得下口的?”
“不过, 就算有瑕疵、不完美, 就算在别人看来奇形怪状……他也会很喜欢的吧。”
就像哥哥喜欢他一样。
也像他喜欢哥哥一样。
周瑭把梅花香料装进了新绣好的香囊里, 以备大婚之日赠与对方。
二月初六,良辰吉日。
宜嫁娶,宜移徙, 宜合帐,宜祈福。
不过他们的婚事不算嫁娶, 也不必移徙。
婚前他们便宿在武安侯府,婚宴在侯府举办,婚后仍然一起居住在府内。
从青梅竹马之年, 到白发苍颜之时,侯府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过去, 还有说不尽的未来。
鸣鞭响炮,鼓乐喧天,贺婚者如云。
晌午宴请宾客,府中设了八十八道流水席以及佳酿千盏,供宾客们享用。
周瑭一身绯红吉服,在人群中谈笑风生,迎宾待客。
恢复男子之身后的半年里,他的相貌没发生太大改变,只是眉毛不必修理了,喉结也不必遮掩了,此外还长高了那么一二分,肩背也更开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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