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情绪的变换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瞬,周瑭猛地被拥入怀中。
隔着衣物,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陡然烫热的体温,还有胸腔里疯狂鼓动的心跳声。
被爱慕的感觉有如实质。
心上人恰好也爱恋着自己,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周瑭微微阖了眼,陶醉于这一刻的美满。
除去了胸甲之后,公主的胸.膛仍旧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硬……不过无所谓,怎样他都是喜欢的。
这也让周瑭想起来,自己身体的触感恐怕也是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硬。
他僵了僵,最后壮着胆子,执起对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前。
“哥哥会不会觉得奇怪?”
“就算我这里没有柔软,是硬的,平的。我的声音,不是那么娇柔,是沉的,哑的。”
周瑭忐忑极了。
“就算我,其实是个小郎君。”
“哥哥还会待我如昔吗?”
薛成璧的手烫了一下似的,随即更用力地覆了上去。
“——我求之不得。”
好像对于此事并没有什么惊讶。
难道对方早就看出了他的真实性别,心中爱慕的,也一直是身为男子的他?
周瑭全身发热,迷迷糊糊地高兴。
太好了——公主一直都是异性恋。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坐在了薛成璧膝上。刚才没好好穿上的衣服此刻变得更为凌.乱,摇摇欲坠地防守着最后的底线。
模糊的视野中,薛成璧的面庞离他越来越近,亲.吻不再只是落向额心,而是……
在嘴.唇相触的前一刹那,周瑭猛地一躲。
“还,还不行。”
他喘着气,身子已经红得像软脚虾一样,推开对方的动作却异常坚定。
“婚前这样、这样对一个小娘子来说太不郑重了,我要三媒六聘地娶你,我想更尊重你一点……”
小娘子?
薛成璧顿了顿:“什么?”
周瑭退回到自己的坐榻上,忍着战.栗,动手整理自己的衣服。
“其实我也一早就知道了。朝夕相处的,很难不察觉到异常,是吧?”
“就像哥哥能发现我是男子,我也发现了哥哥同样在隐瞒性别。”
他投出了一个满怀心疼与怜爱的目光。
“哥哥作为一个小娘子,在军营里一定瞒得很苦吧?”
薛成璧:“……”
“……?”
他发现,事情似乎脱离了自己想象。
“所以,”他问,“你喜欢女子。”
“当然了!这很明显的啊。”周瑭感到莫名其妙,“不会是因为这几年我和景旭扬交往多了,哥哥才会怀疑我的性向吧?”
为了让公主安心,他立刻发了一个誓:“我才不会学景大流.氓那样好南风!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
薛成璧捏了捏眉心:“而你‘发现’了我是女子。”
“嗯嗯。”周瑭小鸡啄米式点头。
“……”
薛成璧快把眉心掐出红印子了。
他恍然想起了三年前翠雨居的那个雨夜。
周瑭抱着他口中呢喃的“姐姐”,不是他猜想的任何人,或许“姐姐”就是他自己。
不止如此。
更早的时候,周瑭会因为“男女有别”排斥和他接触;甚至,早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周瑭的各种行为就体现出了对于小娘子的特殊关照:比如怕他受寒,怕他和小郎君做同桌受欺负……
而薛成璧一次都没往这方面想。
虽然他的五官继承了母亲更多,但线条轮廓偏向锋利硬朗。而且如此高大的男性体格摆在这里,就算是老眼昏花的老妪也绝无可能认错。
那到底为什么……?
身旁,周瑭还在不断向他做出保证。
“虽然不清楚哥哥为何要假扮成男子,但我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看,我叫你‘哥哥’都叫习惯了,也不会有人起疑吧?”
薛成璧看着满心雀跃的少年,长长吐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完全理解了为何周瑭此前一直不肯向他坦诚性别。
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此来之不易,越是珍惜这段感情,便越想维持现状,不敢轻易做出变动。
害怕投出一粒小石子,就连现在的岁月静好也会消失不见。
“嗯,”他微微一笑,顺着周瑭的话,“不会有人起疑的。”
*
当夜,薛成璧没有将周瑭送到侯府门口,也没有进侯府过夜。
因为周瑭不许。
“我明面上的身份摆在那里,若与哥哥交往过密,一定会引来宫里的警惕。你回京不久,羽翼未丰,若因为我引来了麻烦,我会很愧疚的。”
薛成璧墨眉微沉,泄露出些许不满。
——对自身现状的不满,以及对皇帝与司天监的不满。
“不要不开心啊。”
周瑭抬手想揉掉他眉心的小疙瘩,末了只是隔空在他眉心上方点了点。
他想到什么,脸蛋红扑扑地笑起来。
“哥哥,伸手。”
薛成璧照做。
周瑭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地、慢慢地写了一句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激.情过后,这种情话他是连说都羞于说出口的,身旁又无笔墨,只好用这种方式传达自己的心意。
写完之后,周瑭甚至不敢看对方的反应,便踏起轻功,一溜烟跑了。
回府沐浴,扑上.床榻,搂着被褥入睡。
然后做一个美梦。
这个乞巧节虽然一波三折,却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乞巧节。
翌日醒来,周瑭神清气爽地打了一套拳,又舞了一套刀法,尤觉浑身精力无从发泄。
经史子集暂且是读不进去的,他找到了上回薛萌落在他这里的话本,趴在廊下翻看。
读着读着,周瑭脑袋上冒出了问号。
“二姐姐说是才子佳人的言情话本,怎么半天都不见女主角出场?”
“倒是男主角的同窗挚友,天天和男主角抵足而眠……”
好怪啊。
“小公子,”郑嬷嬷传话过来,“景公子在前厅等着您呢。”
“马上就来!”
周瑭翻身坐起,合上了那部“言情”话本。
侯府素来清净,母亲出门在外而时候,景旭扬是唯一一个会来登门拜访的男客。
周瑭倒是不担心对方会因为接触自己而被盯上,毕竟景旭扬好南风之事满朝皆知,不可能与“女子”有所牵连。
据听闻,前年在帝王的寿辰宴上,圣上亲赐了他两名舞姬,舞姬得了圣命,对他百般挑.逗,然而景旭扬坐怀不乱,甚至逐渐面有菜色。
圣上见此龙颜大悦,宾客们随之哄堂大笑。
当朝状元被当做一个弄臣取乐,这在周瑭看来既荒唐又耻辱,但景旭扬当时仍是笑眯眯的,好似全然不在意。
此后还是见人笑脸相迎,该作揖的作揖,该跪拜的跪拜,在朝中八面玲珑。
从那时起,周瑭便对他有所改观。
既佩服他的城府,又有点怜悯他性少数者的身份。
然而现在,这只景狐狸正毫无形象地坐在他家太师椅上,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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