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的百姓在宫轿过来的时候都纷纷跪地,两旁的宫人分派着喜糖与银锞子,一派欢腾,范情的声音淹没在了这些声音当中。
郝宿低头在怀里的人耳边说了句话,声音同样淹没在了外面的热闹里面。
“等洞房的时候,情情想咬哪里都可以。”
守礼又正直的探花郎一旦将表面那一套除去后,公主无论如何都是招架不住的。
范情眼睫颤了颤,既是害羞,又是为了对方话里意思的激动。
可他随即就想到,郝宿到现在还认定自己是女子,等到了洞房的时候,对方一定会发现的。
要是,郝宿没办法接受他是一名男子该怎么办?
范情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指腹,可跟第一次单纯的提醒不同,郝宿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并用手指撑.开了他的五指,让对方再不能做出这个动作。
“会弄伤自己的。”
他的话还是跟两人在皇宫中初次见面时一样温柔,说着还又替范情揉了揉指腹。
对方被安抚着,将心里的问题暂时压了下去。反正不管怎么样,范情想,他都要定了郝宿。
“来了来了,大哥跟公主来了。”郝宿的小弟在门口远远就听到了鞭炮声,等瞧见宫轿时,立刻就往里报信道。
郝父郝母在郝宿要成亲的前半个月就动身出发了,此刻正等在正堂。听到自家儿子迎了公主下轿快进来时,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郝宿没有将范情是男子的事情告诉郝父郝母,这种事情越多人知道,就对范情越不利。不过他一早就表示过自己并不会打算要孩子,好在郝家也不止郝宿这么一个孩子,两人见劝不动郝宿,也就作罢了。
外面的鞭炮声很快又多了许多,是公主府看到宫轿来了以后又放了一些。郝宿牵着范情的手,在一片红火当中走进了公主府,而后在亲友的见证下,同范情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不离不弃。
二拜高堂,幸福美满。
夫妻对拜,白首恩爱。
公主府今日来了许多宾客,沈暮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跟郝宿拜堂成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三公主,同样笑了笑。
刘三儿今天是跟他爹一起来的,见到沈暮也在便走了过来。他可没忘记之前沈暮说的那件事,刚想要问对方怎么样了,就发现沈暮看三公主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将沈暮那天说的话仔细想了想。
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远不近,青梅竹马。先前他光是为沈暮高兴去了,一时也没有琢磨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都有谁,现在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沈暮喜欢的人是三公主不成?
这可不太妙,如今三公主都已经成亲了,难不成沈暮还能叫对方跟郝宿和离吗?
饶是他也能看出来,三公主跟郝宿之间的感情非常好,两人进门的时候,手都还是紧紧牵在一起的。旁人家成亲的时候,顶多就是一起牵着喜带,何曾这样过?
而且三公主每每看向郝宿的时候,一双眼里都充满了欢喜,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清冷。
沈暮若真的喜欢三公主,那完全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刘三儿一颗心七上八下,试探着开口:“沈暮,前段时间你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吗?现在怎么样了?”
“那件事?我已经想通了。”
“想通了?怎、怎么想通的?”
听到沈暮的回答,刘三儿的声音一不小心大了一下,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在心里祈祷着,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大概是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沈暮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上回你跟我说是相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还是郝兄说得对,我对……总之那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快要成亲了,所以不舍得罢了。”
沈暮没有说出三公主,而是含糊地讲了一下。
“妹妹?”
沈暮表情奇怪,刘三儿的表情更奇怪,只是他瞧着沈暮眼里分明也没有怨恨或者是嫉妒不满,才悄悄放了心。
看样子沈暮至今都没有看透自己的感情,此时此刻,刘三儿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当日没有直接点破这桩事,要不然可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还有,探花郎这人倒是挺好的。刘三儿听沈暮话里的意思,大概郝宿也知道了对方对三公主的想法,所以才会有意误导了一下。
平心而论,要是他知道有人对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心思,一定不能做到郝宿这样得体。
回头跟那帮损友们打声招呼,郝宿这人可以往来一二。
说话之间,郝宿跟范情就已经礼成了。两人的婚礼从早上就开始进行,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他们还要再换一套衣服,然后出来招待一下宾客,之后就是洞房了。
沈暮这个人挺够意思,见郝宿和范情喝了不少酒,看吉时到了,就帮着两个人向来宾敬了敬酒。他朋友多,不光是刘三儿,别的人也都来了,大家极有默契。
郝宿临走的时候还向沈暮道了个谢,后者则是摆摆手,很是不羁的样子。
公主和驸马要离开,其他人也不会拦着,郝宿就这么顺利地带着范情进了洞房。
两人在小厮的伺候下分别换上了这时要穿的吉服,跟前三套的正经相比,现在这一套的上面绣满了各式各样暧昧非常的图案。
交颈的鸳鸯,并蒂的莲花,缠尾的金鱼。
金线与红缎相映,美不胜收。
因为范隐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洞房里并没有一般会指导流程的嬷嬷。
红烛无声燃烧着,烛泪沿着烛身刻着的喜字缓缓流下,贴着喜字的瓜果分别摆在两旁,房间里静悄悄的。
烛光的映照下,范情看起来更漂亮了。他先前饮了酒,脸上生着些自然的红晕,身上也有几分酒气。
不过郝宿并没有让范情喝多少酒,是以并不难闻。
郝宿替范情摘了头上沉重的发饰,又替对方将头发放了下来。
“累不累?”
“还好。”
范情红着眼尾,郝宿替他将头发解开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他的头皮。指腹在头皮上轻轻扫过,带来的是比两人牵手时更激烈的反应。
他本身就白,脸上稍微红一点都会非常明显,郝宿倾身抚了抚范情的眼尾。
一下子,对方就又颤了起来。
“郝宿……”
带着点求饶和不知所措的声音,范情睁着眼睛,里面水光浮荡。
他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这样只会更招人来欺负。
“怎么了?”郝宿的手没有挪开,反而又加重了点力气,有一种跟表象的斯文不符的温柔恶劣。
“有点……奇怪。”
他的声音也变得奇奇怪怪的,伸手将郝宿的手拿了下来,又想要往人的怀里躲。
“情情饿了吗?”郝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将话题一转,“一天没吃东西了,等会会很累的。”
范情不说话,只是整个人跟涂了胭脂一样。
郝宿就这么握着他的手朝门口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下人将煮好的饭菜端了进来。
听露跟喜初也在里面,看到公主和驸马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都会心一笑。
这些餐食都是驸马爷一早就叮嘱他们做的,菜色全是公主喜欢吃的,可见对方将公主放在了心上。
“公主,驸马爷,请慢用。”
由喜初领头,很快下人就都跪下跟着喊了一声。
范情好歹是一国公主,在下人面前还是很有样子的。他也不看郝宿,只告诉听露今晚公主府所有的下人都有赏。
连同那些跟过来的轿夫、宫人、郝宿身边的人也都是。
他今日大婚,难得高兴,可不得好好赏赐一番。讲完这些以后,听露就带着下人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情情今天很高兴。”
郝宿说了个陈述句,给范情盛了碗汤。
“你不高兴吗?”
“我当然也高兴。”
“你高兴的话,我就高兴。”不光是因为跟郝宿成亲高兴,还因为郝宿高兴,所以他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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