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难得好言好语地叮嘱道:“你莫要再回家了,免得被你父母卖入南风馆,我命下人给你些银两,你自谋生路去吧。”
裴玉质慌忙出了棺材,继而跪下身去,一把抱住了素和熙的双足:“大公子,别赶我走,我想留下来伺候大公子。”
“傻子,你若不走,许有一日会死于我手中。”素和熙自从目不能视后,便不容许父母、心腹以外的人在他左右,人的声音与行动太具有欺骗性了,让他无法断定对方是敌是友。
“我不走。”裴玉质将素和熙的双足抱得更紧了些,“大公子,让我留下来可好?”
素和熙垂下手去,摩挲着裴玉质的发丝,柔声道:“倘若换作旁人,早已谢恩离开了,你为何不走?你究竟……”
他复又扣住了裴玉质的脖颈:“你究竟有何所图?”
裴玉质端望着素和熙的双目,这双目黯淡无光,倒映不出自己的影子,与前两个世界以及原本世界的素和熙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即使双目失明,面前的素和熙依旧是他的子熙,他孩子的父亲,这一点绝不会更改。
由于素和熙并未收紧五指,他尚能出声:“我并无所图,大公子当年救了我的性命,今日又救我出了火坑,大公子乃是我的恩人,我定要报答大公子。”
恩人,如自己这般心理扭曲的瞎子还有资格被人报恩么?
素和熙以指腹磨蹭着少年的脖颈,威胁道:“你若是不走,我便掐死你。”
裴玉质相信素和熙定不会取他的性命,遂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走,大公子掐死我吧。”
素和熙愕然地道:“你这般想留于我身畔么?”
裴玉质肯定地道:“我想留于大公子身畔,大公子要我如何便如何。”
素和熙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可有断袖之癖?”
裴玉质不知自己该当坦白回答,还是该当向素和熙撒谎,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措辞。
素和熙迟迟得不到回答,不耐烦地道:“说话。”
裴玉质思及上个世界自己主动向素和熙表白,并勾引素和熙后,素和熙避他如蛇蝎的态度,吸取了教训,答道:“我并无断袖之癖。”
“那今日起,你便为我暖床吧。”素和熙松开手,“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问你,你要走,还是要留?”
子熙之所以要我暖床,是为了吓退我么?
然而,子熙并不知晓我巴不得为其暖床,与其共赴巫山。
裴玉质正色道:“我不走,我愿意为大公子暖床。”
素和熙心下大惊,面上不显:“你且想清楚了,即便你为我暖床,你都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飞虹剑派产业不少,但因自己身有残疾,大抵不会继承任何产业。
裴玉质毫不犹豫地道:“我本就不曾想过要谋求任何好处。”
“你当真只是单纯地想报恩?”素和熙望向裴玉质,他的双目仅能感知到些微光亮,根本看不清裴玉质的眉眼,这是他身体尚且健全之时遗留的习惯,发问之时盯着对方,减少自己被蒙骗的可能。
裴玉质仰起首来,注视着素和熙的双目,心脏发疼。
他暗暗地吸了吸鼻子,才道:“我当真只是单纯地想报恩,我若胆敢欺瞒大公子,大公子将我处死便是。”
“好吧。”素和熙从衣袂中取出一只瓷瓶,进而从其中倒出一颗丹药来,摸索着抵上了少年的唇瓣。
裴玉质不知这丹药究竟是什么,但仍是张口将其含入了。
素和熙一手捂住了少年的唇瓣,一手覆上了少年的喉结,确定少年真的将丹药吞下了,才淡淡地道:“每七日,你便须得服用一颗解药,若无解药,你便会爆体而亡,你既坚持要留于我身畔,勿要想着耍什么花招。”
闻言,裴玉质听话地道:“我记下了,我不会耍花招的。”
“起来吧。”素和熙下令道,“先将地扫了。”
裴玉质瞧着素和熙右足上的伤口:“可否容我先为大公子包扎?”
素和熙摆摆手道:“不必了,死不了。”
有时候,他会想死了便死了,这阳世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之处。
但他的双亲尚在,他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裴玉质劝道:“死不了但会疼,会留下伤痕。”
“会疼如何?会留下伤痕又如何?”素和熙沉下脸来,“还不快些将地扫了。”
“不扫,我要先为大公子包扎。”裴玉质仗着素和熙不会杀了自己,并不听从。
素和熙没好气地道:“你这刁奴,方才死里逃生便要欺主了?”
裴玉质反驳道:“才不是欺主,我这是关心大公子。”
素和熙叹了口气:“随你吧。”
裴玉质欢喜地让左近的小厮取了药箱来,仔细地为素和熙清理、包扎伤口。
目不可视之初,素和熙时常受伤,但时日一长,他已甚少受伤了,每回受伤,他都不会说与旁人听,更不会让旁人为他包扎。
这少年很是奇怪,为何要关心他的死活?
对了,这少年适才说其唤作“裴玉质”,“裴玉质”并非常见的名字,不知这三个字具体是如何写的?
他拉不下脸来问裴玉质,一言不发地任由其为他包扎。
包扎完毕,裴玉质扯了扯素和熙的下裳:“大公子,这下裳被君山银针溅湿了一大片,我为大公子更衣可好?”
素和熙不答,反是奇怪地问道:“你怎知我所饮的茶水乃是君山银针?”
——作为一穷苦人家的孩子,应当不了解君山银针才是。
裴玉质撒谎道:“我曾在茶肆当过小二,对茶叶略知皮毛。”
素和熙将信将疑地道:“原来如此。”
裴玉质怯生生地道:“可否容我为大公子更衣?”
素和熙颔首道:“好吧。”
言罢,他站起了身来,侧首向立于西南方的小厮示意,小厮即刻出去了,并阖上了门。
我与子熙共处一室了。
裴玉质的脖颈还有些疼,却是满心雀跃。
他的视线划过素和熙的双唇,忍不住想亲下去,他已有足足一个时辰不曾亲过素和熙了,但他只能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而后,他环顾四周,见到一顶箱柜,便将顶箱柜打开了,从中取出了一身衣衫来。
素和熙满身防备,手指蓄力,倘若这裴玉质胆敢不利于他,他定让其血溅当场。
裴玉质的十指覆上了素和熙的衣襟,将衣襟一分,又陡然想起一事,遂捉了素和熙的右手手腕子。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意欲何为,屏气凝神。
裴玉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裴玉质,我唤作‘裴玉质’,这三个字是这样写的。”
玉质,意为美人,这裴玉质应当人如其名吧?可惜他看不见。
不对,有什么可惜的?
这裴玉质是否美人与他有何干系?
其一,他并非断袖;其二,这裴玉质不过是供他驱使的奴仆而已,容貌好些不意味着干活利索些。
素和熙如是想着,面无表情。
“大公子可唤我为‘玉质’。”我喜欢子熙唤我为“玉质”,子熙,我心悦于你。
裴玉质定了定神,将素和熙的衣衫剥了干净。
入目的身体伤痕累累,俱是旧伤。
行侠仗义果真并非易事,流血受伤实乃家常便饭。
他欲要将这些伤痕亲吻上一番,然而,目前为止,他仅仅是素和熙的奴仆罢了,不可逾矩。
他控制着自己的心思,利落地为素和熙换了衣衫。
裴玉质为自己系衣带之际,裴玉质的吐息近在咫尺,使得素和熙顿觉不自在。
自从中毒后,他的衣食起居便处处依赖于他人,为何裴玉质会让他不自在?
他正思忖着,裴玉质已为他系好衣带,并扶着他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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