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一想,倘使裴玉质再次向他求索, 他亦拒绝不了。
这便是尚未尽兴么?
应当是吧?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自己诚如裴玉质所言,对其并非无心?
裴玉质见素和熙陷入了沉思,故意将舌尖探入了素和熙的耳孔,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素和熙猛地推开裴玉质:“玉质,你且自重些。”
裴玉质不由想起了上个世界的子熙, 那个子熙亦曾要他自重些,后来,那个子熙病死于他怀中了……
思及此,他拼命地抱住素和熙,稍作试探, 便利落地纳入了。
幸而眼前的子熙尚是活生生的,他居高临下地抬指描摹着素和熙的眉眼, 含着些微哭腔道:“我才不要自重些, 子熙已是我的了,子熙合该是我的,子熙不准离开我, 我不许子熙离开我,我……”
他抓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我怀上了你的骨肉, 你必须负责。
素和熙长叹一声:“玉质,何必如此?不累么?”
“便要如此,不累,我心悦于子熙,纵然被子熙弄/坏亦无妨。”裴玉质双目通红,“子熙别离开我,子熙刚才已答应我要与我一道活下去了。”
子熙,你已离开我两回了,这回莫要这般早离开我。
素和熙不言不语,他现下既想回应裴玉质,亦想杀了裴玉质,杀念犹如烈火燎原,他能控制住自己,已很是不易了。
“你刚才果然是骗我的。”裴玉质见素和熙并未否认,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又要被抛弃了,其后,他便须得带着孩子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可他绝非那三个渣滓的对手。
罢了,及时行乐吧。
他不再多想,强撑着疲倦的身体感受着他的子熙。
一下又一下,他的身体似乎要散架了。
不妨事,索性便死于床笫之上吧。
素和熙不懂裴玉质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柔媚入骨却又视死如归。
“玉质。”他唤了一声,伸长手,摩挲着裴玉质的鬓发。
裴玉质亲了亲素和熙的掌心,粲然一笑,继而一字一顿地道:“弄死我吧。”
素和熙清楚这并非什么助兴之语,裴玉质是真的想被他弄死。
“玉质,你年纪尚轻,未来可期,定要活下去。”他凝视着裴玉质道,“我曾喂你吃过一颗丹药,还道每七日须得服用解药,不然便会爆体而亡,这乃是谎言,你不必害怕。我既已答应你与你一道活下去,便会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些,待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会在自刎前,将你安置妥当。”
“子熙并非恶徒,绝不会用毒/药控制我,我当时便知那颗丹药并非毒/药。子熙,于我而言,尽量并不足够,你若是自刎,我定会殉情,绝不苟活,你无需费心地将我安置妥当。”裴玉质不愿再听,遂捂住了素和熙的唇瓣。
良久,素和熙突然发现裴玉质流血了,伸手一探,果真如此。
裴玉质瞧着素和熙指尖的殷红,浑不在意。
素和熙将裴玉质推开,而后细细端详着。
裴玉质并未反抗,任由素和熙查看自己的伤口。
“你何苦自残?”素和熙霎时心若刀割,“很疼吧?”
“不疼,这点疼算什么?”裴玉质扣住素和熙的手腕子,媚声道,“继续吧。”
素和熙矢口拒绝:“不可。”
裴玉质不满地道:“有何不可?子熙未免太过小气了,且让我快活快活吧。”
殷红在素和熙眼中晕染开来,甚是诱人,该当再多些殷红,该当血洗这人世间!
在杀念的驱使之下,他陡然掐住了裴玉质的脖颈,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双手的筋络根根凸起。
“子熙,我心悦于你。”裴玉质面容安详,执拗地望着素和熙。
他的吐息慢慢地变得艰难了,素和熙极是用力,许再过片刻,便要将他的脖颈掐断了。
掐断便掐断了吧,没什么了不得了,能死于子熙之手,亦是他的福气。
素和熙眼见裴玉质面孔涨红,急欲命令自己停手,这双手却不听使唤。
裴玉质的目色柔情似水,并没有一分一毫的责怪,但他怎能杀了裴玉质?
至此,他终是相信裴玉质是真心心悦于他,并无旁的图谋。
即使是他春风得意之时,都不曾有过为他不惜性命之人。
裴玉质的咽喉被其自己用发簪子刺破了,远未痊愈,被他用力地掐着,包扎于其上的一片衣袂旋即被染红了。
“玉质。”他费劲地将血淋淋的右手松开了些许。
裴玉质将要堕入昏迷了,眼前朦胧至极,他努力地抬起手来,欲要碰触素和熙,手却失力了。
是他太过愚蠢了,不知自己早已心悦于师兄,亦不知自己被众多人觊觎。
所以他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但他曾与师兄两情相悦两回,上个世界还与师兄执手偕老了,这一生并不算太亏。
他已说不出话来了,只有唇瓣微动:子熙,我心悦于你,待我回到原本的世界,我当即自尽,不知是否能在地府见到你?
素和熙心知自己再不松手,裴玉质便要命归地府了,遂一面命令自己松手,一面厉声道:“玉质,振作些!”
子熙好像在对我说话?是让我振作些?
可我要如何才能振作些?
我……
裴玉质阖上了双目,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挣扎。
素和熙终于松开了右手,即刻用右手一指又一指地掰开了自己的左手,进而将裴玉质拥入了怀中。
他抬指一探,裴玉质已然丧失吐息了。
我杀了玉质!我杀了玉质!我杀了玉质!
我杀了不介意我失明,不恐惧我残暴,由衷心悦于我的玉质。
适才我与玉质尚在交/合,眼下玉质已命丧我手了。
甚至还有些属于我的液体尚在玉质那儿。
我杀了玉质!
不,玉质没有死!玉质还活着!
他用力地拍着裴玉质的面颊:“玉质,快醒醒!只要你醒过来,我便答应你绝不自刎。”
然而,直到裴玉质的面颊被他拍得红肿了,裴玉质都未能醒过来。
再过一阵子,裴玉质的身体便要发冷了吧?然后,这副身体便会长出尸斑,散发出尸臭,与其他死于他手的凶神恶煞一般。
裴玉质委实是命运多舛,先是为一张好皮囊所害,险些被亲生父母卖入南风馆,后又为了阻止他自刎而被他活生生地掐死。
“玉质,对不住。”他放下裴玉质,“我这便下去向你赔罪。”
不久前,他对裴玉质承诺尽量会让自己活得久些,未料想,他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掐死了裴玉质。
下一瞬,他从剑鞘中拔/出剑来,架于自己咽喉,正欲动手,衣摆竟是被扯了一下。
是玉质么?
他满心忐忑,垂目一望,居然真的是裴玉质。
裴玉质不住地咳嗽着,难受得眼尾湿润,揪着素和熙衣摆的手紧了紧,极其痛苦地从喉间挤出声音来:“我……我听……听见了……你……你……说……说我……我……如……如果能醒过来……你便……你绝不自刎……我……我已醒过来了……你不许……不许自刎!”
话音未及落地,他咳得仿若要将五脏六腑全数咳出来方能罢休。
素和熙慌忙丢了剑,将裴玉质搂入怀中,双目含泪:“玉质,你没死?”
“嗯。”裴玉质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咳嗽了许久,方能顺畅地言语,“我没死,子熙,你假若不嫌弃我,与我白首偕老可好?”
“我不嫌弃你,我……我心悦于你。”素和熙听得自己向裴玉质告白,吃了一惊,但他其实是心悦于裴玉质的吧?否则,适才他怎会那般伤心?
他重新为裴玉质包扎了,肃然道:“切莫出声,我知晓你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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