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
玉质……
玉质……
他思念着裴玉质,片晌后,终是倦极而眠。
第49章 跛足书生(十三)
那厢, 裴玉质出得矮屋,慌不择路,途遇一陡坡, 竟是从陡坡上滚了下去。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胡乱地用手背一抹,下颌即刻一片猩红。
他浑身发疼, 不过并没有多疼,他的魂魄仿若已从这副身体当中抽离了, 正对这副恶心的身体冷眼旁观。
恶心, 对, 恶心,他的身体极其恶心。
他强迫了素和熙,铸下了大错。
他素来厌恶采花贼, 有一回,他难得下山,见一采花贼尾随一妙龄女子, 身上还带有迷香的气味,便知那采花贼意欲行迷/奸之事, 遂当机立断地拦住了采花贼,并利落地割下其物件, 还将其押送至官府。
后来, 他险些被那三个渣滓凌/辱, 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恶心与恐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他却让素和熙感受到了同样的恶心与恐惧。
不对,是更强烈的恶心与恐惧。
毕竟那三个渣滓并未得逞,而他却得逞了。
现下想来,采花贼一词过于风雅了, 尤其是对于女子而言,毁人清白,无异于毁人一生。
哪里是什么采花贼?分明是该当千刀万剐的罪犯。
若不是他还想带着素和熙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定会自毙于素和熙眼前。
“若非两情相悦,我定不会与素和公子云雨。”
这句话是他对于素和熙的承诺,以求与素和熙同枕共眠,为此他还将自己变作了原形。
但他言而无信地强迫了素和熙,临别前,素和熙却努力地试图靠近他。
或许素和熙试图靠近他,并非是为了阻止他自残,亦不是为了安慰他,而是为了手刃他。
他该当让素和熙捅上几刀出出气才是,左右他这副身体并非肉/体凡胎,挨上几刀想来不会丧命。
一念及此,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折返了回去。
然而,素和熙却已不在了。
素和熙去寻他了么?亦或是生怕他去而复返,再度作恶,所以躲起来了?
若是前者,素和熙寻他做什么?复仇么?或者是温柔地原谅他?大抵是复仇吧。
若是后者,素和熙显然怕极了他。
他怔怔地立于床榻前,等待着素和熙归来。
直到夜幕降临,素和熙都未现身。
他陡然想起今日的水尚未挑,便挑水去了。
这一次,他并未使妖法,亲自挑水。
由于身体摇晃,他途中摔了一跤,只能重新去挑了水。
又由于身体摇晃,水被他晃出了大半。
他统共挑了三回水,才将所有的水缸注满。
他并不知晓素和熙何时会回来,他只知晓素和熙跛了右足,挑水不方便。
挑完水后,他茫然无措地蹲下了身去,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好他已怀上了素和熙的骨肉,纵然不能与素和熙两情相悦,至少有孩子陪着他。
直至月上中天,素和熙都未回来。
假若素和熙出门是为了寻他,早该回来了吧?
显然素和熙出门是为了躲他。
他长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所为甚是后悔。
素和熙仅仅是想将他推给其庶弟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他为何会因此失去理智?
素和熙拒绝他那样多次,他为何受不得多一次的拒绝?
因为他想向素和熙证明他当真想与素和熙云雨?且与素和熙云雨算不得糟蹋么?
或许他不过是压抑太久,想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他早已对素和熙食髓知味了,急欲再品尝一番,迫切得顾不上素和熙的意愿。
素和熙喜欢容貌秀美,富有才情的女子,而非他——一雄性兔妖。
他突然觉得自己倘使是女子该有多好。
他本身容貌不差,算是容貌秀美,且他饱读诗书,虽然算不得什么才子,亦能出口成章,算是富有才情。
可惜,他并非女子,即便他就地自宫,他亦成不了女子。
他猛然站起了身来,冲了出去。
不论素和熙是否会再回到这矮屋,他都不该再玷污这矮屋。
他立于矮屋前,一直等到东方发白,素和熙仍未归来。
罢了,他怕是等不到素和熙了。
是以,他变出了匕首来,信手往自己身上扎了几刀,为素和熙出气,而后,他去了书房,于一宣纸上写道:素和公子,对不住,我本该让你亲自出出气再离开,是我大意了。
他瞧着沾血的宣纸,顿觉自己太过浪费了。
素和熙除了用于售卖的书画,从来都不会用宣纸。
然而,他身无长物,没什么能补偿素和熙的。
他当然能变出金银来,但金银之物即使变出来了,亦是假的,不该用于流通。
他想了又想,将自己左手的皮毛变了出来,紧接着,活生生地剥下了左手的皮毛。
这片皮毛理当能换一块碎银吧?
他疼得面色发白,浑身战栗,却露出了笑容来,又在宣纸上写道:素和公子,将这皮毛卖了吧,不知是否够支付我这段时间的食宿?
其后,他出了书房,出了矮屋,上了山,寻了一洞穴打坐。
洞穴黑黝黝的,没有素和熙。
但这个世界的他乃是一只白兔,居于洞穴当中理所当然。
他失血过多,体温骤降。
虽然已上过药膏,亦做过包扎了,可并无任何用处。
片刻后,他打坐的身体突地歪倒于地。
待他再度醒来,他依然在洞穴之中。
他抬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他的体温似乎已恢复正常了。
他后处撕裂,拍了自己五掌,捅了自己数刀,他若非兔妖,早已魂归地府了。
“子熙……”他唤了一声,又觉委屈,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膝,哭了起来。
上个世界的子熙明明心悦于他,为了让他另择天乾,宁肯自戕,为何这个世界的子熙却无心于他?
子熙是大坏蛋。
子熙是负心汉。
子熙欺负人。
而他强/暴了子熙。
“对不住,我知错了。”这世间上有些过错可弥补,有些过错却无可挽回。
他所犯的过错并非前者,而是后者,无可挽回。
而他心心念念的子熙一连在破庙住了三日,方才离开破庙,回了家去。
一回到家,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便冲入了他的鼻腔。
这些血腥全数为裴玉质所有。
这三日,他未能等来裴玉质,裴玉质恐怕已去远方了吧?
望裴玉质安好。
他一踏入卧房,居然发现地上的血腥较他离开之时多了许多。
难不成……难不成裴玉质曾回来过?
他在寻裴玉质之际,裴玉质回来了?
他四处搜了一圈,赫然发现书房的书案上放着一张以血液所书的宣纸,宣纸上还压着一把匕首以及一张皮毛。
裴玉质所书字字泣血,匕首更是附了血渍。
素和公子……
裴玉质并未再唤他为“子熙”,而是唤他“素和公子”,很是生分。
裴玉质用匕首捅了自己若干刀,甚至还剥下了自己的一片皮毛!
裴玉质对己身何其残忍!
他为何没有早些回来?
他若是早些回来,便能阻止裴玉质自残了。
可裴玉质当着他的面,拍了心口足足五掌,他亦未能阻止裴玉质。
他着实是个无能的废物,无法抬首挺胸地示人,无法击退汪秀才一干人等,亦无法阻止裴玉质自残。
“玉质,我心悦于你。”他甚是后悔自己未能早些承认自己的心意。
他其实一早便认为为裴玉质断了袖亦无妨,但他顾虑着裴玉质是否别有所图,亦自卑着自己会糟蹋了裴玉质。
裴玉质愿意与他云雨,他亦愿意与裴玉质云雨,既是两厢情愿,诚如裴玉质所言,算不得糟蹋。
上一篇:穿成竹马男主的小哭包
下一篇:穿成大内总管后怀了摄政王的崽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