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谦半支着腿倚坐在树下,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纯色花瓣,蝶群蜂拥而至,却无一只敢冒然冲下。直到主人主动仰起头给出信号,准备迎接第一位降临到鼻尖的幸运拥趸。
奥利维亚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身强行把目光从隔离室移开,半晌,吐出一句“会索命的漂亮中国鬼”。
Yvette吹着新做的指甲骂他:“那叫艳鬼,没文化。头儿让你上的中文课全白废了。”
奥利维亚现在没心思跟她犟嘴。自从教父遇害后,Farfalla就不常在总部露面,他能见到Farfalla的机会屈指可数,天知道他有多羡慕Yvette昨天能跟Farfalla去做拍卖行的任务。
奥利维亚:“Yvette,你真没偷拍几张Farfalla女装的照片吗?那东西放地下拍卖场绝对够你大赚一笔!”
Yvette斜眼暼他,一副了然的模样:“和Farfalla有关的哪有不值钱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她说着,忽然揪住奥利维亚的衣领强迫他扭头看向隔离室。
那群蝴蝶不知何时已经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一只安静地停在封谦手背上,可紧接着那两扇纤薄的翅膀就被人残忍捏住,披着大衣的金发男人挤进隔离室,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只蓝蝶。
奥利维亚瞪大双眼,组织里谁不知道Farfalla最宝贝他养的那些剧毒蝴蝶。果不其然,男人很快被Farfalla扇了一巴掌,隔着特殊玻璃板听不见里面任何声音,但从偏头角度推测,大概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可金发男人并未生气,仿佛只是被小猫轻轻挠了下,他满不在乎地抹去嘴角鲜血,半跪到Farfalla面前,指腹顶住他尖瘦的下颌抬起。可能是在哄人,也可能是一些另类的威胁,奥利维亚猜不到,头儿的心思没人能猜到。
“去啊,恩里克来了,把你刚才的话再到恩里克面前说一遍,说你想看Farfalla女装照片,还想把照片拿拍卖场赚钱。”
Yvette恨不得掐死这个嘴上没门的害人精:“头儿未婚妻的主意你都敢打,今天听到这话的要不是我,明天你就该暴尸街头了。”
“疼!疼!疼疼!”奥利维亚捂住被揪起的耳朵,满脸苦相:“我不敢了姐,再也不敢了!你也说Farfalla是未婚妻,不是还没结婚吗……”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Yvette捂回了肚子里。
隔离室大门“砰”一下被踹开,Farfalla满脸愠色的从门里走出来,嘴里骂着他们听不懂的中国话,恩里克悠闲地跟在后头,走了几步忽然从Farfalla身后偷袭,嬉笑着拦腰将其扛到肩上。
他身姿挺拔,体型差过大,封谦原本骨架就小,在他肩头显得更为纤瘦,恩里克对准他的屁股高举起手掌,快要落下时忽然回头看向这边静止二人组。
奥利维亚屏住呼吸,半点不见刚才那副找死的劲头,Yvette比他精多了,立马心领神会掐着奥利维尔滚出顶层。
关门瞬间两人都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奥利维亚表情变得十分扭曲,Yvette眉头紧皱,恶寒道:“你不会也想被Farfalla扇吧?”
心思被戳穿,奥利维亚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拔腿朝电梯口跑去。
*
没到十分钟,顶层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房间四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桌椅杂乱堆叠,瓷杯碎了满地,唯一完好的只有角落那间封闭隔离室,像世外桃源,那些消失的蓝蝶又悄悄汇聚在了玻璃窗的某一处,无数双眼睛朝向隐匿在角落里缠斗的两人。
封谦背靠墙壁,单手挡在胸前,脖颈上青紫的指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皮肤很快恢复成原先的森白,对比之下恩里克看上去就凄惨多了,显然是刚挨完一顿狠揍。
金发男人嘶哑地笑了一声:“你这自愈能力不是挺好嘛,那锁骨上的吻痕是故意留给谁看的?”
封谦今早专门挑了一件高领长袖,为的就是遮蔽佘九涟昨晚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没想到还是被恩里克发现了。老实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吻痕对现在的封谦来说确实很好消除,至于为什么不自愈。
私心。
梦见过太多次的重逢,哪怕有过一夜缠绵他也担心是大脑压力过载制造出的幻象,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巨大的落差差点把封谦杀死。
“谁啊,我的小未婚妻,上个月才办的订婚,这就给我戴上绿帽了,谁敢这么不要命?”恩里克抓住封谦的手腕,那张混血面孔越发狰狞,甚至是咬牙切齿:“用凭空捏造出的假情人拒绝了我那么多次,就是为了昨晚出去跟人鬼混?给我个理由Farfalla,该不是杀完人性欲飙升随便从路上拉了一个……”
人在说长句时警惕性总会在某个瞬间变低,封谦找准时机猛地抬起右胯,有力的长腿化作钢鞭,划破空气带出一道凌厉弧线,干净利落地把恩里克踢翻踩到脚下。
他用鞋底碾住恩里克的喉咙,面无表情地骂道:“蠢货,压到我了。”
“什么狗屁订婚,趁我昏迷套上的戒指也能算定情信物?”踩在恩里克喉结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封谦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一副要把他活活踩死的架势,“哪天我去给你立个碑,你是不是就算是个死人了?”
“恩里克,希望你清楚,我给西西里亚卖命完全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如今教父死了,我的工期也到头了,五年前合约是这样签的吧。”
“别他妈再缠着我。”
封谦一脚踢开他的脑袋,如弃敝履。恩里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捂住喉咙急喘着吐出几口血沫星子,眼珠却紧紧跟随封谦插兜远去的背影。
他看见Farfalla出门前蹲到门边保险柜那按了什么,不过两秒,隔离室内就触发了机械警报:“自毁程序已开启!自毁程序已开启!自毁程序已开启!将于一分钟后开始执行!请注意撤离!”
隔离室外墙慢慢围上一层自动密闭罩,休养其中的蝴蝶似乎感知到了自己后续命运,开始用翅膀疯狂扑打玻璃窗。
意识到Farfalla这次是真的准备离开,恩里克胡乱抹掉脸上血迹,飞快地向他奔去,不顾一切地大吼道:“Farfalla!没有我的允许,你这是叛逃!我会把你挂上西西里亚头号悬赏犯!让你永远被追杀!”
封谦神情冷淡,乌睫垂落,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对恩里克的威胁置若罔闻。
十步。
八步。
三步。
混乱的脚步越来越近,封谦仔细观察四周环境,一直藏在左兜里的手掌稍微弯曲,触碰到冰凉刀柄。
恩里克变脸很快,眼看着威胁没用,又赶紧服软:“对不起,对不起!”
“Farfalla,你别生气,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戴绿帽就戴绿帽,我不在乎——”
一记鞭腿横踢猝不及防,恩里克捂住受击的侧脸惨叫跪地,但难听的惨叫声也未持续多久,封谦扯着他的头皮逼迫他昂起头,尖锐刀器瞬间捅进颈部动脉。
喷射出的鲜血躲避不及,给纯白上衣染出一朵残忍血花。
恩里克还没死透,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在封谦手底下不断痉挛抽搐,濒死的神情十分可怖。
真是丑陋。
封谦懒得再看,拖着他一路来到窗边。
*
纳撒维尔被烈日烤得汗如雨下,他实在想不通这位从中国远道而来的合作伙伴为何一夜之间就迷恋上了他们意大利的杀手。
虽然Farfalla确实很有魅力,但在纳撒维尔印象里,按照中国宣扬的传统价值观,尤其是昨晚刚经历过屠杀现场,Cyril应该对Farfalla避而远之才对,怎么会主动要求来这边最危险的黑帮聚集地西西里岛找人呢?
西西里岛守卫森严,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保镖也得留在外面,他只能带着佘九涟徒步继续。
或许是体质差别,纳撒维尔途中偷偷观察过,不管是阴凉地还是大太阳,Cyril都像自带一层防护罩,没流过半滴汗。
“怪物啊。”
他小声嘀咕,擦擦汗顶着刺眼的光辨认周围建筑,西西里岛地形复杂,极容易迷路,又不受法律保护,如果不是佘九涟给他开了一笔难以拒绝的报酬,他绝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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