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考到头了,希望能赶在年前正文完结【爬行】
第60章
炙热火舌肆虐,玻璃承受不住高温炸碎,燃起的窗帘大片焦黑,浓烟滚滚充斥着密闭空间。
卫舒望躺在床上,身下是散开的链锁。他瞳孔涣散,失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对于皮肤被灼热铁链烫出的一片又一片水泡没太大反应。
通向死亡的道路果然寂寞又痛苦。
卫舒望微微偏头,被烟熏到干涩的眼眶艰难地眨了下,床头那里还散着几十颗安眠药。
他给封谦喂的那么多里面其实只有一颗是真的,其他都是糖豆,安眠药这东西吃多不好,他思来想去还是怕给封谦吃出毛病。
可惜肉被链子黏住了不好动。卫舒望惋惜地想,清醒着被活活烧死确实有些疼。
说起来,这个死亡计划早在他十七岁那年就已定下,不过那时候他计划的是跳伞坠机或者其他任何自由疯狂的结局,唯独没想过最终的归宿会是一间小小的卧室。
算了,想点开心的,起码这张床不久前还留有封谦的体温,四舍五入他也算是死在封谦怀里。
值了。
顶上吊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摇摇欲坠,不断有破碎的玻璃片砸下来,卫舒望眼球忽然一痛,他不得不闭上眼,呼吸愈发困难。
阿谦已经醒了吗?看到他的遗书了吗?
怎么办,有点后悔了,他还没听到封谦亲口对他说一句爱,好遗憾。但没办法,如果这间注定要起火的别墅只能离开一个人,他做不到把封谦留下。
对于死亡,卫舒望并没有太多恐惧,这二十年来他手下了结的生命数不胜数,对生命早已毫无敬畏。卫崇把他培养成一把杀人利器,大概也没想过有一天刀也会违背主人意愿反捅回去。
他只是不太甘心,死后就再也见不到阿谦了。
为什么人死后不能变成鬼魂呢?
灼热感顺着指尖蔓延,像把烧红的尖刀一寸寸割开他的皮肤,封谦的怀抱变成岩浆,逼得卫舒望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惨叫。
痛苦中又带着一丝庆幸,还好承受这种痛的不是封谦,否则他真是要心疼死了。
真的值得吗?
他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这样问。
卫舒望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这问题卫崇也问过他——在去年发疯强奸封谦,事情暴露后被送去国外的那段时间里,卫崇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刑房,问了他很多遍。
“让你记录,不是让你动不该有的念头,更不该把你龌蹉的心思当成观察日志发出去!现在只能给你带外面来开神经病证明拿去搪塞人家,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为一个草包值得吗?”
他不在乎卫崇抽到他身上的刑具,不痛的,他一直这样过来,早对这种程度的责罚习以为常,卫崇打得越狠,得到封谦的真实感就越强,他不后悔,他爽得要死。
卫崇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事把他活活抽死,后来改成了电击疗法,想纠正他对封谦不该有的感情。
很快治疗“成功”,倒不是卫舒望真改了,只是他想赶紧结束,回国见一见封谦。
好不容易快要骗过卫崇,封谦一条短信又差点让他露馅。
那条酒店定位短信阴差阳错发给了他,天知道他有多激动,赶紧安排人去查,以卫家在泸城的权利查出住户消息轻而易举,只是他没想到电话拨通后听到的会是封谦的惨叫。
后来没把谷臻捅死完全是因为卫崇暗派跟踪的保镖把他拦了下来。
他又一次被送去国外,在刚给封谦发出见面邀请的第二天,卫崇发现他偷偷联系封谦了。
卫崇不懂他为什么偏偏对封谦要有那么大执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卫崇说,毕竟卫崇这种人,身居高位已久,连亲生子女都能毫不犹豫地炼化成往上爬的棋子。
泸城上流圈子里的绝大多数人自出生起就已经写好了被关在权势的笼子里包装驯化的一生,卫舒望不一样,他是提线木偶,浑身上下挂满了线和锁,按照卫崇想要的模样行动说话。
而他被压抑湮没的痛苦、挣扎,无人在意。
除了封谦。
只有封谦。
故事的开始,他听卫崇指示在封谦面前编造出相似的私生子背景以此骗取傻瓜的信任。
封谦笨得不得了,一听就信了,还嚷嚷着要认他做异父异母的弟弟,没事就拉着他呱唧呱唧说些不着调的天真言论。
“你千万别因为那些欺负你的臭狗屎一蹶不振,你得相信自己是特别优秀的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就跟着我混,肯定能越过越好。”
“哎你不知道我以前都过的什么鬼日子,不都挺过来了,人总得向前看是不是,心态放平,谨记千错万错他的错,千好万好我最好。”
“世界上那么多人,他们那些傻逼爱谁谁,自己过舒服了才重要……”
封谦像个开励志演讲的小演说家,总是朝气蓬勃地在他身边转悠,说的话比传销洗脑,偶尔还会给他准备点小惊喜。
瞧这人,明明自己的生活也是一滩烂泥,却因为怜惜他编造出的相似遭遇就努力踮起脚想为他遮点雨。
好蠢。
蠢笨地围着他的木偶壳打转,敲敲打打,想让藏在里面的他开心点。
被关在木偶中的卫舒望终于看到一道被生生敲开的狭窄裂缝,有微弱的光照进来,逆光向他伸出手的不是死神也不是被他害死的亡魂,而是举着火柴让他许愿的封谦。
“生日蛋糕买了没送进来,我靠,真倒霉,商家说路上蛋糕掉了,我真服……算了先将就一下,许个愿,蛋糕明年给你补。”
忽明忽灭的火焰把封谦映得越发柔软漂亮,卫舒望看着他,愿望自始自终只有一个。
留在封谦身边的感觉好温暖,他不想离开。但同样明确地知道有一堵坚实的墙挡在他和封谦中间,推不倒也跨不过。
卫舒望只能费尽心思在墙底打个洞,透过小小的墙孔去偷窥封谦。
再用鲜血浇灌一株潮湿的苔藓,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墙底,他要别人永远铲不掉,他要封谦永远看得着,忘不掉。
再掀开沉重眼皮时,吊灯砸下来的瞬间被分解为很慢的过程,火光在瞳孔里逐渐放大,最终变幻为封谦为他点燃的小小烛光。
乏味麻木这些年,为爱赴死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妙结局。
故事的最后,再许个愿吧。
卫舒望从容地闭上眼。
烧焦的尸体短时间内没那么好辨认,阿谦,在我为你偷来的生命里,要每一天都开心。
*
*
“他没死?!”
封谦从床上弹了起来,急匆匆跑到门边,蹲在轮椅面前,大气不敢出:“佘九涟,你别骗我,火那么大,卫舒望真还活着?”
佘九涟不紧不慢地回应:“伤势比较重,人处在昏迷状态没醒,但是有生命体征。”
“操,我他妈提心吊胆两天睡不着!”
封谦腿一软跌坐回地上,背部终于松懈下来,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他要真为我死了,我一辈子良心难安,虽然说这事是他先动手……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特烦有人跟我搞什么亏欠压力……”
封谦烦心地骂了句脏。
前天在杂草堆上醒来没多久佘九涟就找来了,稳住他的情绪后把他带到一处偏僻住宅,让他这段时间先别出去,外面现在很乱,想活命得听话。
封谦哪有心思跑,他整天魂不守舍,生怕等到卫舒望被烧死的消息,如今心里的石头落下,他松快不少,麻利地从地上起身,转头倒回床上,露出半边脸打量轮椅上的佘九涟。
车祸那天他被佘九涟护得牢,只受了点破皮伤,昏迷几天纯属是被吓的,不像佘九涟,直接整了个轮椅坐。
“你腿怎么样?”
“一般。”佘九涟扫过缠着绷带的小腿,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在意,他操纵轮椅滑至封谦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纸片。
封谦一招眼,精神了。
他懒洋洋地伸手:“照片怎么在你那,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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