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谦呼吸放轻,喉结滚了滚,说出口的话可不像他心里想的那样猖狂,“佘……少,好久不见,挺巧。”
他眼神飘忽,抿了抿嘴角,尴尬地补上一句:“今晚天气不错。”
佘九涟没回话,惨白的光依然向下打,垂着眼,冷漠而阴沉,像在进行一场无声审判,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把作案工具,给封谦打上死刑。
白光闪了闪。
封谦微阖双目,头偏向一侧,试探性地往后退了步,逃离佘九涟照射范围。
“我就扔个垃圾,”他勉强扯出狗腿笑脸,举起西装示意,而后两指一松,把那块布扔到地上,“您接着忙,我就当没来过,也没看见——”
“咔哒”。
白光骤灭,周围陷入无尽黑夜。
一声重物落地,封谦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多想,下意识转身逃跑。
他发誓,这是他从出生起跑得最快的一次,当年体考都没这么快,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第二个拐弯处被带着劲风的手掌压住脖根重重按到墙上。
那一刻,封谦猜测佘九涟真身可能是条狗,比他多长了两条腿所以才能如此迅速地追上来。
粗粝墙面刮蹭在脸上生疼,小颗粒从鼻梁边滑下,不知道又留下多少划痕。封谦尤其宝贝自己这张帅脸,他还想着以后万一不能从封文星那抢到家产,就靠这张脸找富婆包养。
佘九涟简直是在断他财路!
封谦拼命抵抗,想让脸从墙上移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脾气快要被磨出来,一时间顾不上其他,龇牙咧嘴地问:“我都说我当没来过,你怎么还追!”
佘九涟挨他极近,察觉到掌心下的挣扎,像是玩弄一只装凶的兔子,掐住封谦后颈,如他所愿扯离墙面。
封谦毫无还手之力。佘九涟不知掐到他哪儿了,让他浑身使不上劲,跟个破布娃娃似的,只能由着佘九涟拖拽。
在狭窄小巷中,从这面墙压去另一面墙,不同的是这回变成了后脑勺着墙。他借着刚从云下飘出来的月光看清佘九涟——
下巴那块有片模糊血迹,还新鲜着,看样子并不像他自己的血。
掐住脖颈的冰凉指腹稍一用力,封谦不可控地仰起头,被迫与他对视。第一次见面时封谦就说了,那双眼透出的神情不像人,多看两眼得做半个月噩梦。
垃圾车迟迟不来,巷子静得几乎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封谦在仰视,佘九涟像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这种落差让封谦十分不悦,他又想朝佘九涟吐口水了,可他不敢,至少现在不敢。
这不叫怂,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他努力从嗓子眼挤出声音,“……我司机……还在外面……等……”
言外之意是让佘九涟别动些不好的心思,虽然真出事估计贱老头也不想来给他收尸。
佘大少爷手上的劲松了点,终于舍得张开金口,说话没什么情绪:“你看见了。”
闻言,封谦最大程度地摇头,诚恳发誓:“什么都没看见,我出去要是乱说一句,天打雷劈。”
他以为佘九涟想听这个。
可佘九涟说:“不对。”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抹去下巴那块血迹,染红的指头按上封谦凸出滚动的喉结,目光汇聚于那脆弱之处,只是扫过一眼,封谦却平白感觉像被刀锋霎时划过。
血液开始沸腾。
喉管一轻,新鲜空气重新灌入封谦肺里,佘九涟收回视线,语气平淡的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
他轻声道:“你看见了,我在杀人。”
“现在,滚。”
*
*
佘九涟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这是封谦坐回车上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华叔对他消失的半个小时并不多问,似乎真被他先前那顿骂骂老实了,这会儿安分守己当个司机,哪怕从后视镜看到了封谦脖子上一圈明显掐痕也全然当没看见。
封谦自然不想主动跟他搭话,即使他现在真的需要找个人寻求安慰。
佘九涟坦白完自己的恶劣行径后就走了,可能今天已经杀爽了,所以留他一条小命,没继续刁难。
但奇怪的是,封谦离开巷子是按照原路返回,途中却再没见到先前那个挡路的残废,像是凭空消失,他大着胆子来回找了几遍没找到一点痕迹。
该不能是撞鬼了。
封谦瘫在后座,胡思乱想。或许他不应该扔那件外套,讲不准遇到阴间脏东西Andy还能帮他扛几下……
身侧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勉强把封谦从惊悚片场拉出,他歪头,点开屏幕,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F先生,您好,我是您昨天下午在微博上联系的狗仔,关于您私信所说的“当红明星谷臻迷奸男大学生”这件事,方便仔细聊聊吗?
封谦一下精神坐直,飞快点了“同意”。
他还以为那条私信会石沉大海,没想到今天就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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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鹤壁刊,泥鳅顶呱呱,涤旧而生新,番茄茄酱,逻辑性,洗手狂魔per,盐焗砂糖,she060703,我是韩小梅,奶油小泡芙,moritat,一颗西柚子,知昼事文,vdeerdearv的咸鱼😙😙😙😙
第11章
车停学校门口,封谦已经跟狗仔聊了快半小时,没实质性进展,大部分内容还是互相试探。
狗仔试探他是不是骗子,他试探狗仔有大活敢不敢去网上爆料。最后狗仔说他要下班了,明天继续聊。
封谦还以为狗仔这个行业是24小时全天无休,狗仔回他黑奴也不能这样压榨啊。
华叔催得急,封谦合上车门,吐出嘴里被嚼到几乎没味的薄荷口香糖,随手黏在主驾门把上,假模假样地敲敲车窗。
“听说我哥进医院了,哪个医院,抽空我去看看他。”
打给封文星的电话一通没接,他得上门讨钱。
粘口香糖的动作没刻意掩饰,华叔清楚看到了他的举动,脸上顿时浮起一层难以压制的厌恶,恶心又生硬地回道:“一附院,不过文星这段时间应该不想见你,你最好别去。”
“想不想得跟我哥见面了才知道,我跟我哥关系特好,你个外人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少操点不该有的心,管那么多,你想上位当我爸?”
一番话把华叔说的脸色红白相间,嘴唇颤动,似乎想骂他,但又碍于身份骂不出口。
等了好一会儿,在封谦觉得无趣转身要走时,才听到苍哑的一声:“少爷是替你领家法才进的医院,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别在学校惹事。”
夜风卷着这句告诫进到封谦耳朵里,他脚步没停,踩着路灯的投影,影子被昏黄光线拉得很长。
这个点工大门口几乎没有学生,封谦进校门前听到后方汽车打火的动静,他抬头望向路灯,无数米粒大小的飞虫不要命地围着光源乱撞。
瞎眼的虫子,隔着层皮只能看到光亮,还天真地以为灯是什么好东西,前赴后继地上赶着追捧,殊不知脱了那层保护罩,里面的高热足以要了它们小命。
一群屁都不知道的蠢货,就会给他扣高帽。明明是封文星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到头来还指责他没有良心。
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
幸好他的道德从来不约束自己
凉风灌进脖颈,之前被佘九涟掐住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封谦收回视线,缩起肩膀佝偻着背朝寝室那边走去。
最近好像开始降温了,明天他得多加两件衣服穿,别在被这些傻逼气死前身体先冻出毛病。
只是封谦没想到他会在寝室楼前再遇到佘九涟。
佘九涟应该是从北门进的,正好打了个照面,这次是在人来人往的光明大道,佘九涟身姿挺拔,干干净净,浑身没有一点血迹。
对比起来封谦就狼狈许多,衣服皱巴巴的,脖颈上一圈淡淡淤青,喉结处还有点干涸的暗红。
他像没看见封谦,亦或是懒得搭理,连份眼神都没分,直直略过他走上楼梯,飘过的衣摆有股冷冽的木质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哪场晚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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