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一旁的钢琴家一脸欣喜地看着他:“你会跳脱依舞啊?真厉害。”
钢琴家歪着脑袋,盯着剧作家的脸,像是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因为你是主角啊,大作家。”
“老师你要不……下次上台的时候,尝试画点妆?”
关子杨吓得浑身一抖,赶紧关了相机把手机收起来,回头看见是他,更是肩膀绷紧:“老师!有什么指教吗?”
他是真的在问,甚至站直了身体。
何已知走到小明星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窗外的天色已昏暗,下落的夕阳投下暖色的光,将他们挨着窗户的侧脸边缘勾勒成朦胧的红色。
“你的才艺又不能表演。难道有人愿意看VC哥当场画画吗?这种时候还得靠我——”
“我的意思是,拉威尔的曲子很美。”
何已知已经习惯了他乱来的中文用词,无奈道:“只是想说你表现得很好。”
剧作家点了点头,顺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这回招募来的观众年纪都比较大,没什么人认得他。
“不,不是这样的……”
“什么叫没有才艺,我可是艺术生。”PVC不爽道。
说到化妆,他只能想到“教会”里变装皇后给他画的浓妆。
具体的样子他已经完全忘了,毕竟当时也没仔细看过,但是他隐约记得,应该是挺惨不忍睹的——不过,何已知转念又想——当时雁行愿意和他跳舞,还把他捡回家,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弄成那样……还不错?
“你觉得我适合化妆?”
“没什么适不适合的,人化了妆都会好看一些。”关子杨看他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想歪了,“化妆不是把人往一个模子上修饰,而是放大每个人的优点,比如把眉毛画低一点,轮廓削弱一点,在妆容上强调忧郁的气质,就会显得更秀气,更能激起观众的怜爱吧……不过这是我经纪人跟我说的,不一定适合——啊,糟了。”
提到经纪人,关子杨想起那个演出开始前让他拍的那个自拍视频还没拍,飞快地告了别急匆匆地跑走了。
这边小明星刚走,何已知又看到了谢井克。
作曲家演出结束时出去上了个厕所,这时在会议厅门口张望,何已知觉得他可能在找自己,于是向他招了招手。
对方径直朝他跑来,一张口就问:“今天演奏的钢琴手是谁?她会为我们录音吗?她喜欢什么调号?我可以为她改版本……”
何已知还是第一次见温和的作曲家这么急切地说话,伸出双手让他冷静一些。
“她是郑韩尼的未婚妻,中文名叫金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问她。”
“韩尼学长居然订婚了吗?”谢井克惊讶了一瞬,又回归激动,“你一定要问!我等不及要听我们的音乐被高水平地演奏了。”
他们现在用的配乐是midi版本,所有乐器的声音都是电脑合成的,在这次展演之后,等调整完细节,就会找真正的乐手录音,制作最终版本。
何已知感受到配乐师热切的心情,回头看窗边的郑韩尼和金刚:“其实他们还没走,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问。”
他在房间里没有看到雁行。 雁行和侯灵秀在室外,早在执行导演和观众鼓掌时,他们就溜了出来。
侯灵秀想喝水是一个因素,最主要的是几条狗被戴着口罩在室内闷了快3个小时,有点关不住了。
他们在冰上中心一层的小花园,这里一般游客进不来,所以可以解开绳子,让狗尽情放风。
“这是什么?”侯灵秀站在自己表哥身后,看到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有很多不同颜色的圆点。
“一个设计舞台走位的软件。”雁行敲了一下键盘,所有的圆点同时动了起来,又被他拖回原位,反复几遍后,给其中几个换了位置。
“戏里演出那段是你排的吗?”少年问。
“嗯,”雁行对照着方才看演出时记的笔记,继续调整圆点的轨迹,“你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侯灵秀撇了撇嘴,心想你以前指导的演出又没有叫我看过,我怎么知道你的风格?他只是听门口的志愿者叫雁行舞指。
“我也觉得很荒谬,”雁行说,“让一个残疾人来指导演出,真亏他想得出来。”
侯灵秀没有问这个“他”是谁——还能是谁?
而且他看得很清楚,雁行虽然这么说,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很明朗。
明明开心得要死……少年在心里吐槽,估计何已知自己都不知道,他随心的一个举动,会让雁行这么开心。
“你干脆给他当搭档算了,他写戏,你排舞。”
“别开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
何已知带谢井克去认识金刚,没说几句,这位激动得找不着北的配乐师就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把钢琴家牵走了,说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听他们的demo。
窗边只留下何已知和郑韩尼,山竹和PVC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也没人,他就顺势告诉好友自己打算跟雁行坦白的事情。
“你确定要这么做?”Honey郑的语气有点严肃。
“我必须这么做。”何已知淡淡地回答,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郑韩尼瞪着眼睛看何已知,忽然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这是我见你做过最成熟的决定。像个成熟男人。”
“这是夸奖我吗?”
“是,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大提琴手嗓音一低,“这个世界上的流浪汉绝大多数都是成熟男人。”
“谁说的?”
“这还用说?你去桥洞底下看不就知道了,蠢愚!”
何已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可得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说,别傻呵呵地冲上去给自己泼一堆脏水。”
郑韩尼不太放心。
都说作家擅长春秋笔法,他看何已知写东西也挺春秋的,但生活中……只能说和好的巧舌如簧,坏的油嘴滑舌都不沾边。
“这次被赶走我可没有地方收留你。”
“不会的,我会做好准备。”
听到何已知说这种话,Honey郑感到一阵欣慰:果然是爱情使人成熟,这从来想到什么做什么,像野生动物一样的小子,竟然也学会准备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那个,坦白?”
“这周末或者下个周末,”何已知说,“出去比赛的时候,我们会单独住在一起。”
“好,好,”郑韩尼频频点头,“最好拿个冠军,趁势一举拿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他说的豪气,但也只是客气一下,心里清楚这种事没有谁能帮上忙。
“你知道蓟京有什么比较灵的寺庙吗?”何已知问。
“干什么?”
“祈愿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可拉倒吧,你连人家是什么神仙都不知道,也没给人上过香火,这时候想起拜了,你当人家是滴滴司机啊?随叫随到?”
“我又不信神仙。”
“不信你祈什么愿?”郑韩尼搞不清他的脑回路,“算了,我回去问问金刚吧……”仅仅只是提到未婚妻,提琴手的脸上就透出暖意。
“谢了Honey。”
“你也就这种时候说点好听的。”郑韩尼拿出手机,准备给金刚发消息,忽然一顿,“等等,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准备吧?”
何已知没有否认。
大提琴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好不容易看着手机上未婚妻的照片屏保冷静下来,在心里自我开解:小白脸就是小白脸,你还能指望他怎么样呢?
“没事,实在大不了你还可以哭,”他破罐破摔地给金刚发了信息,“搞点梨花带雨的,学长看了一心疼就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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