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他想,一个刚成年的嫩头青。
剧作家感觉自己快要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他的全身都在发热,特别是有羞耻心的部分。
他强装镇定地用叉子切下一块柠檬千层,因为颤唞,它差点在入口以前掉到桌上:“然后你就把我带走了?就像捡尸一样?这不是很危险吗?”
雁行翻了个白眼:“你的自我认知是什么,花季少女?”
其实何已知想的是雁行这样随便捡大汉的行为很危险,但他知道说出来对方只会更生气。
雁行确实怀疑过,如果这人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那显然不值得他的同情心。
但是他想起他在酒吧跳舞时生涩的姿态,又觉得不太像。
那就是被人下药了吧……
“我考虑过报警,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你又不是真的小姑娘,而且大部分精神类药物都有遗忘的作用,你估计也想不起什么。”
“可是——”
“难道你能记得给你下药的人长什么样吗?”雁行问。
“不记得。”何已知诚实地说。
连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他都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好吧,”他理了理鬓边的头发,“烟酒毒我知道了,那,性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雁行也刚刚吃下一块柠檬蛋糕,把叉子往喝完的咖啡杯里一扔,摘下右手食指的凤凰戒指,将指根上的伤疤凑到何已知眼前。
搬运人是一件艰辛的工作。
尽管雁行有超过全世界百分之99以上人的搬人经验,但他通常搬动的,是体重不超过三位数的女孩,和现在靠在他背上这个接近1米9的灰姑娘在物种上有根本性的区别。
而且灰姑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大的累赘,只是一个劲地亲近着自己的“尾巴”。
他贴着雁行的身体,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就好像几乎要亲吻他一样。
雁行可以感受到身后的人在接近时的兴奋,他更快的呼吸,还有当雁行的嘴差点擦过他的脸颊时他颤唞的样子。
除了一张身份证以外没有任何能证明这个人身份的东西,他可以是任何人——
酒鬼、学生、流浪汉、离家出走、混混……或者黑客、特工、间谍……甚至吸血鬼、狼人……
他可能携带109种病毒,其中99种能杀人或者让人痛不欲生……
通常情况下,雁行有比那些病毒多十倍的方法保持正当的理智拒绝不正当的邀请,但是那天……他也不在他最好的状态。
“你是说我和你、我们,在那天,发、发生了一掖情?”何已知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他还是结巴得不行。
“如果你问这是不是我想说的意思,是的,如果你怀疑是不是真的,那我只能说相信与否是你的自由。”
何已知当然会选择相信。
“我以为走廊那是我的初吻……”他小声说,整个后背都在冒汗。
“那是。”
“我、我们没有……?”何已知咬到了舌头,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了。
“接吻?没有。”雁行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你忙着嚎叫、念诗、找尾巴、撕扯东西……很难有空隙做别的事。”
哇,何已知不由得有点佩服,呃,另一个自己——他听上去真的很忙。
“那,你右手中指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回过神来问,“是在……过程中,不小心勾到的吗?”
雁行将手指收起又打开,在他面前转了个方向:“不小心勾到,不会是一整圈吧?”
(本章完)
第124章 成年完
雁行睁开眼,灰姑娘正像绕纺锤一样把裙子上的细链缠到他的手指上。
链子绕指根整整一圈,然后又一圈。
黑暗中,整条裙子上的链条都在跟着抖动,加上堆叠在一起的廉价布料,像一棵土气的圣诞树。
“你在干什么?”
看不到脸和表情,雁行不知道他是清醒了,还是没有清醒。
“把尾巴拴起来。”年轻人低着头,茂密的头发像是野兽晃动的背毛。
看来是没有。
灰姑娘继续自言自语地告诉他:不拴起来的话尾巴会跑掉,而且等很久都等不回来……他已经受够了又冷又饿的等待。
拴好尾巴的灰姑娘把他的右手按在自己胸口,倒下躺在他的身边,静谧地呼吸。
现在何已知明白那天为什么雁行在走廊见过他之后没有等酒吧开门就走了……因为他不是来喝酒的,他是来确认他死活的。
他追过去,但只看到消失在夜色中的影子。
“没有,”何已知咬着叉子回忆,“起来看了会书,傍晚过去的。”
雁行对这个评价及不反对也不认同,而是问:“你的记忆从什么时候开始?”
“真敬业。”
不知道过了多久,雁行感到指尖传来一阵剧痛,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身体因为疼痛和惊吓而止不住颤唞。
“咳咳,”何已知心虚地吃了口蛋糕,看见接到了PVC的山竹和侯灵秀正穿过对面的书店朝他们走来,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有喜欢的作家吗?谁是你最喜欢的作家?”
“这人怎么像小偷一样……”何已知说完才意识到,哦,那是我做的。
“然后你起来又去教会了?”
“要交作业啊,没办法。”
“我打了破伤风,觉得应该确认一下你的存活。”雁行没有否认,“毕竟你半夜从我家跑出去,要是遇见什么不测,我还是最后目击证人。”
随便吧。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这实在是漫长的一天。
“你应该感谢自己身体反应大,没有染上毒瘾。”雁行给了何已知一个不言自明的表情,嘲讽地扯起嘴角,“到底是谁过去丰富搞清楚了吗?”
“大概第二天中午,我在宿舍醒过来,全身都很难受,像被卡车碾过又被羚羊踩过一样……一到厕所就开始狂吐,吐完就舒服了。接着回去睡到下午,什么都没想。”何已知如实回答。
早就已经过了12点,而且没有南瓜车。
雁行想让他睡到别的地方去,但是自己已经被拴住了。
何已知突然想到什么:“所以你第二天过去,是找我的?”
话虽如此,但何已知自己也不太清楚,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又回到教堂,他完全可以换个地点,或是休息几天再回去完成老教授的任务……也许是潜意在让他回去找雁行。
指根处被割出了皮肉外翻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汨汨地从指缝中渗出。
老板看到他回来,都吓了一跳。但他也没忘了再收他一遍化妆费。
雁行不想弄脏床和衣服,于是他强忍疼痛,爬起来找到纸巾摁住伤口,一打开灯看到抱着书包的灰姑娘踩着没穿好的鞋慌慌张张地从玄关后面跑走。
“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作家。”
转移话题失败。
他叹了口气,用叉子把蛋糕旁边配的小柠檬戳烂,舔了一口深入灵魂的酸汁,破罐破摔地向后靠在椅子上,把脚伸出去:“我真的是一个糟糕的一掖情对象,对吗?”
尽管雁行没有描述过程的细节,但仅凭事后的表现,何已知相信自己已经足以作为奇葩对象被投稿到网络上供人口诛笔伐,永世不得翻身。
“绝对是我遇见的最糟糕的。”
雁行轻笑一声:“所以我才有义务把你拴起来,让你不要再去祸害别人。”
他伸出带着戒指的手指,勾了勾何已知手腕上的镯子。
那两件金属的配饰有着相似的,流畅的线条。
多么残忍啊,何已知想,他让我自己买了一个铐子,把自己拴起来,而且还让我觉得这么开心。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听上去有些闷闷不乐。为那些他们错过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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