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个呼吸困难的时刻,让他理解了在人前发不出声音的何未知。
但此时不一样……
何已知感受到充足的氧气正顺着呼吸流入自己的血液中,他决定放下负担,暂时地享受这一刻。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比赛一开始,在他抬起手的一秒,所有的目光都会转移到Captain的身上,而他将如己所愿地退回余光的边缘,做一个安定的辅佐者,欣赏演员按照自己的剧本完成精彩绝伦的演出。
临时设置的嘉宾席上坐着几个中年男人,老花鼬坐在最中间,眉头上皱出一条条沟壑,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抽动敲打着扶手。
透过隐形眼镜,何已知看着摘下茶色墨镜的老男人,自然光下苍老的面孔逐渐和丘旦青的样子重合。
他想象着丘教授在哈蒙尼欧上看到自己,应该也会和现在的老花鼬露出一样的眼神吧。
他们居高临下久了,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即便是傲慢如此的老男人,在看到被自己碾过的蚂蚁重新出现在视野前也会不自觉地展露出深藏的恐惧。
那无法安定的末端肢节就是证明。
裁判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观赛的人群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声音。
和靠口令指导的PVC不同,对何已知和Captain来说,声音并没有那么重要,更关键的是身体的语言,因此也不害怕噪音的干扰。
虽然还不知道这位舍教练曾经对雁行做过什么,但是何已知已然把他视为敌人。
既然是敌人,就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看见剧作家指了指耳朵,郑韩尼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地喊起加油,把手里的拍掌器甩出鞭炮的威力,老太太们都听他号令,高亢的喊声顷刻之间连成一片。
何已知看到老花鼬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不由得觉得好笑,低下头对Captain说:“走吧。”
计时器在他们身后开始跳动。
提前一周习惯了的柔软地面,会在脚掌落地的瞬间给小腿施加弹力,只要顺着这个力道,就可以把每一步跨到最远。
Captain几乎是在每个障碍上空平飞而过。
在赛前等待还有前两个人跑的时候,雁行用堪比唐僧的啰嗦程度,事无巨细地给他们讲解了每个障碍、间隔的注意事项,每一个转弯的最佳角度、每一个跳跃的起落点、在哪里需要换边、哪里需要提前给指令……现在这些声音就回荡在何已知耳边,指引着他跑过一个一个障碍。
“5,4,3……”Captain跳上桌面,裁判掐着秒大声倒数。
停留台的位置就在候场区的正前方,何已知猛地一抬头,隔着栅栏和雁行对视了。
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只有雁行,而雁行的眼睛也直直地注视着他。
在所有人都紧密地关注着Captain的一举一动之时,那道视线是如此的明显。
“……2,1!”裁判举起手。
何已知微微一笑,转身带着Captain向终点冲去。
选手序号3,成绩49秒31,时间失误0,行为失误0,目前排名:
第一!
风水轮流转,方云只用了5分钟把PVC从第一的位置赶走,而在另一个5分钟之后,自己也同样被人赶了下去。
何已知在终点抱起Captain,听到牧羊犬趴在肩上发出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他还是头一次听到captain跑成这样,而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一人一狗抱在一起,都累得说不出话。
正应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在第一接连两次易主之后,之后出场的几个人都没再能撼动那个位置。
紧跟在何已知后面出场的罗浮,受他和Captain的发挥影响,心态出了问题,完全不见平时的优雅从容,肢体涣散,甚至在转身换手时被自己的右手打到左手,最后只跑了56秒11,还有一个飞离跷跷板的行为失误,罚分5分。
第五个萨比尔倒是发挥得不错,赌徒赛的退赛也算保全了他的实力,总时长54秒07,没有罚分,是何已知和方云之后,又一个Clean的成绩,暂时排名第三。
陈少楠是六号,不知是不是因为上场前被山竹挑衅慌了神,整条线路都跑得很急躁,总时间54秒22还不错,但出现了一次抢跑两次掉杆,罚分15分,位列倒数第一。
山竹第七个出场,在前面有三个人都出现失误有罚分的情况下,雁行叫他稳下来,先保证Clean,大学生听进去,也做到了,成绩57秒02,罚分0。
到目前的排名和成绩是:
第一,何已知,49秒31,罚分0(积分1.5);
第二,方云,51秒01,罚分0(积分1.5);
第三,萨比尔,54秒07,罚分0(积分1);
第四,山竹,57秒02,罚分0(积分1);
第五,PVC,55秒38,罚分5(积分0.5);
第六,罗浮,56秒11,罚分5;
陈少楠在罗浮队前3名以外,不计入排名。
积分上,目前刚好2.5比2.5持平,两队都只剩下1组选手,一个是对面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出场过的陈氏兄弟中的哥哥,陈少昂,另一个是他们这边的侯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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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预选赛完
陈少昂在侯灵秀前面出场。
他带的是一条黑黄白相间的苏格兰牧羊犬,就是英国女王钟爱的那种,有“长毛公主”之称的苏格兰本土牧羊犬。
和张扬的弟弟相比,哥哥陈少昂更加沉稳,相对的,外貌上也更加不起眼。
当罗浮他们一行五人走在路上前进时,身穿整套深灰色运动服的他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
光看他和陈少楠的脸,很容易就能脑补出一段中年男人事业成功后,抛弃相貌平平的糟糠之妻,投向貌美新欢怀抱的狗血故事,让人不禁对这个男人产生几分惋叹之情——他甚至连身高都比陈少楠矮半个头。
更别提自己先谈上的女朋友也被弟弟轻而易举地凭借出色的外貌抢走……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何已知亲眼所见的最令人唏嘘的瞬间莫过于陈少昂在抽签抽到八号时嘀咕了一句,难得这么幸运。
这里面的每一桩惨剧都令人同情,但组合到一起就悲惨得过了头,反而透露出几分黑色幽默,让人情不自禁牵动嘴角。
“这家伙是上过训练师学校的。”雁行观察在候场区的陈少昂后说。
何已知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少昂,需要创伤疗愈的真的是狗吗?
山竹和他有同感:“有时候人也会这样吧,渴望被管教的安全感。”
栅栏小门前,侯灵秀半跪着蹲在地上,揉搓罗威纳犬的后腿。
四个成年人再次沉默了。
雁行回忆了一秒,有些烦躁地咬住下唇:“当我没说。”
“不要勉强。”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和符玉昆的交易,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的真正原因,但是他们很清楚在那一场大火之后,是这个奇怪的长发青年把他们带到PVC的仓库,后来又在那里进行了几轮不择手段的游说,把他们带上训犬比赛的道路,也是他,像着了魔似的天天念叨着要去法国……
何已知从他们眼睛里看出了“你吃错什么药?”的意思,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
“怎么了……你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恐怖的并列句吗?”
每个人指挥的时候都有偏好的方向,在他们几个之中,何已知和PVC习惯用右手指导,所以Captain和阿狗一般会跑在他们右边,而妲己和教父更喜欢跑在山竹和侯灵秀的左边。
他自己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在他们的印象中,他绝对是最重视这次结果的人。
现在两个队的比分变成了2:3.5,罗浮队领先整整1.5分,情况不容乐观。
“人和狗一起训练。”雁行放下轮胎上的刹车,以免自己被他推走,“类似于培训班,教你如何训练自己的狗参赛。在欧洲——特别是英国和德国——这种方法很流行,他们非常强调纪律,听说有些教导员要求赛犬必须精准跟在训练师左侧间隔45公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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