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VC说想赶在早上第一节课前去学校找老师问问今年的考学政策。
为此,他脱下了出门比赛也未曾换过的、沾满颜色的连体工装服,换上借何已知的衬衫牛仔裤,甚至把头上的鸟窝也剪了。
艺术家两手揣在兜里低着头往前走,好几次差点撞到人,还被门口的保安提醒了两次。
“没事吧?”何已知望着他的背影,不无担忧地想。
PVC休学太久,校园卡早都被注销了,只能站在教学楼门口等人来开门。
过了大概5分钟,一个路过的女生过去帮他刷了卡,随后自己继续朝操场走去。
看到艺术家消失在厚重的大门里,何已知也踩上踏板离开。
因为出发前耽误了时间,何已知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刚进仓库就听到山竹和侯灵秀围着PVC嘲笑他的新发型。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挫了!”山竹的声音震耳欲聋。
何已知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凝神看了一眼,也不禁笑了出来。
他早上和PVC告别时,对方的头发还是湿的,软趴趴地贴在头上,看不出效果。
而且剧作家潜意识里觉得,PVC是学美术搞雕塑的,连垃圾废品的造型都能控制好,给自己的头发造个型应该是绰绰有余……
但看来果然还是隔行如隔山,此造型非彼造型。
PVC坐在那,颇具个性的鸟窝直接变成了狗啃的灌木丛,长长短短地竖在脑袋上,乍一看跟月球表面似的,坑是坑,山是山,“型”是有了,就是不太像颗头。
艺术家本人倒是不太在意,只说:“长长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郑韩尼发消息告诉他,今晚乐团有排练,阿本也在,他想来可以过来。
等晚上的训练结束后,何已知坐车到郑韩尼给的地址。
见到传说中的阿本,剧作家直接地说:想让他帮忙找一首歌。
本来听说郑韩尼的朋友想见他表现得很热情的阿本态度立刻冷了一截。
“歌还是曲子?”他问,“有词的叫歌没词的叫曲子。”
“不知道。”
“那怎么找?”
“知道一小段旋律。”何已知说。
阿本忽然扭捏起来,用涂了甲油的手指拍着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浑厚的嗓音拖着长音:“我知道像我这种能力很稀有——但是所有人都找我,我也帮不过来——”
他用暗示的眼神看着剧作家。
“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报酬——”
何已知好笑地看向郑韩尼:你不是说他很有钱吗?
郑韩尼也用眼神回应:家里有钱和本人贪财并不冲突。
在何已知说会给钱了,阿本马上爽快地答应了。
郑韩尼在一旁无奈地笑。
等乐团的人走后,三个人就在排练厅的角落里开始了漫长的寻歌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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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吴千羽
何已知见到郑韩尼和阿本时是晚上10点, 乐团的排练刚刚结束,郑韩尼找第一小提琴的团长拿了钥匙,三个人留下来, 借用排练室找歌。
阿本确实厉害,郑韩尼随便说个什么,他都能马上唱出来。
可问题是,何已知唱不出来。
他虽然知道旋律,但是没法准确地唱出声调。
“但是听到了, 我能知道是。”剧作家这么说。
这导致他们只能用一个笨到不行的办法:阿本先放一段旋律,何已知凭听感告诉他大概是高了还是低了, 快了还是慢了。
并且仅仅到此, 阿本问是大调还是小调, 两个音之间的音程大了还是小了, 他一概答不出来。
然后阿本再根据他的反馈去想更接近的音乐。
再然后何已知告诉他是高了还是低了,快了还是慢了……
可想而知一直到深夜都一无所获。
最先坐不住的是郑韩尼, 如果说何已知和阿本好歹还算在头脑风暴,有点事情干的话,他完全就是傻坐着纯熬夜。
而且因为不想影响他们辨认音乐, 连打开琴包练琴都不行, 只能翻来覆去地看谱子。
他已经快把打击乐手敲扬琴的谱子都背下来了。
“你们这样和对全世界的音乐进行穷举有什么区别?”Honey郑的质问在吸音良好的排练厅达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何已知抬手捂住耳朵。
早就想尥蹶子的阿本趁势附和道:“对啊, 这完全是大海捞针。说实话,要不是看你朋友长得不错,给我多少钱都不可能干的。”
他熄灭开着播放软件的电脑屏幕,转而看着何已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膝盖:“咱还是换个表白方式吧, 哥们。”
“表白?”何已知盯着他的手。
“不是吗?”涂着甲油的手讪讪地回到主人下巴上, “我们一般只有表白, 哦不,表白也不会,我们没婚可求……只有对方快死的时候才做这种事情。”
阿本把一条腿抬到椅面上,翘起椅子前后摇晃:“那你是为了什么?”
何已知还真的没想过为什么,只是听说阿本能找歌,就想起了这件事而已。
“那是你们同性恋太随便了,”郑韩尼无语地阻止阿本糟蹋本就不够用的椅子,“要求婚表白干什么至少得有个戒指吧。”
何已知从他的字词间听到了一点过于真实的烦恼:“你想求婚?”
“你、你怎么知道?”郑韩尼手一滑,谱子差点掉地上,脸红成一个葫芦。
——看来是真的。
何已知搭最早班的地铁回到仓库时,地平线上才隐隐有霞光亮起来。
到上周为止还能时不时能听到的蝉鸣,这会已经彻底消失了,虫子的尸体也被雀鸟分食干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贴面而来的晨风又凉又干。
剧作家埋着头向前走,到垃圾场门口时,忽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通往卷帘门的路中前。
这个时间在街上的,多半都是通宵玩乐回来赶着回寝的学生。
之前也出现过几次他们早上起来在门口发现睡倒的醉鬼的情况,但现在眼前那人在冷风中站得笔直,比电线杆还挺拔,显然不像是喝多了样子。
何已知从困倦中清醒过来,走到那人身后,正想问话,却听对方喊道:“你这个冷血、无耻,冷血无情的王八蛋!”
非常清澈的男声,和异常激烈的内容。
剧作家吓得往旁边退了一步,探身过去看到了那人的侧脸,细腻的皮肤沐浴在清亮的晨光中,凸起的眉骨和鼻梁线条优美,甚至在轮廓上还有点像舞蹈家吴千羽。
对方没有注意到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对,”激昂的语气猛地低下来,低声棒读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也不对,我之所以今天过来就是想……”
只见那人念念有词地交叉腿,微微转了半圈,露出正脸,何已知这才认识到:他不仅仅是长得像吴千羽,而是就是吴千羽本人!
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他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对方此时也注意到他,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是谁?”
“你是男的?”
在何已知还沉浸在惊悚中时,吴千羽先反应过来,撩了撩垂到耳旁的头发:“怎么,你是我的粉丝吗?如果这就失望了说明你还不够格。”
说完,他傲慢地转过身,继续朝垃圾场里面走了两步,到卷帘门前。
何已知跟过去:“你——”
“你还在这干什么?”吴千羽拧着眉,很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我现在要找前男友撒野,没空理你。”
“我住这里。”
何已知趁着他挥手的间隙回答了他的前半句话。
“啊?”
吴千羽惊讶得像一只烫了脚的兔子,眼珠子差点飞出去。
何已知则是为他的后半句震惊:“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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