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156)

　　猪八戒：我信了你的邪！
　　他面朝地下无法动缠时，忽而想起这位阔别七百年的同僚方才说的话。“现在”让猴子救命？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后有要让猴子救命的事情发生？还有怎么觉着三太子好似认识这泼猴似的？
　　“哎你这小太子，怎么着等不及了？”小太子，收收你的杀气，猪呆子可不是俺，扛不住。
　　随着孙悟空开口，那股子让猪八戒牙齿打颤的威压也陡然撤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左右也要撕破脸皮了，孙悟空毫无顾虑道：“你那弟弟呢？”
　　“他现行一步，找他们聊天去了。”哪吒指了指西天的方向，道：“我落后了些，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孙悟空听到这里，转头道：“师父，您看他也要去西天，不如我们同去？”
　　唐三藏坐在白龙马上，仔仔细细看了自己这大徒弟一眼。素来桀骜的猴子面上依旧是一派玩世不恭，沙悟净依然沉默，唯有那边的二徒弟猪八戒，他虽勉强自己站起来，两条腿却依然在打颤，似乎对面这位“太子”十分厉害似的。
　　哪吒三太子销声匿迹七百年，人间早已没有他的庙宇，是以唐三藏也未曾想起来对方是谁，只当是道门弟子想要面见佛祖。
　　“悟空，我等此行乃是皈依我佛，不好带他人一并前去。
　　“对对对，师傅说得对。”那猪八戒的智商仿佛现在终于上线，除却西行路上碰到难缠的妖魔嚷嚷着想分行李跑路，还是头一回这般热情开口：“大师兄，你看咱这也不好带外人一起走啊。这万一佛祖不满，岂不是......”
　　孙悟空嗤笑了一声，道：“瞧瞧，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小太子，你便自行前去。俺老孙很快就跟上。”
　　不远就是西天，怎么着这场戏也要演全不是？
　　哪吒唇角扯出一抹细微的弧度，微微颔首道：“既然大师不便，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此，便在西天灵山再见吧——”
　　轻罗伞飘带飞扬，流苏晃动间“哐当”脆响，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
　　孙悟空眼眸闪了闪，心知这是哪吒来提醒他，计划已经开始了。
　　“悟空，这位三太子，怎么你和悟能好似相识？”
　　师徒五人继续前往西天，唐三藏望着几乎好似近在眼前的佛光，忽而问道。
　　“师父，你问俺，不如问呆子和沙和尚，他们以前可与这小太子是同僚。”
　　孙悟空不紧不慢说道，仿佛已然忘却，方才也是他跟着喊出了“小太子”的称呼。
　　猪八戒半个身子歪在沙和尚身上，缓解着方才那杀神给他带来的压力，没好气道：“大师兄，你可别埋汰老猪我了。”
　　经过这一遭，他是万万不敢再提哪吒三太子名号了。
　　“那是哪吒三太子？”孰料，他不提，那向来沉默的沙悟净却开口了。
　　“哪吒三太子已经失踪数百年，大师兄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说罢，沙悟净也没打算等到这位大师兄回答，便转头为师父解惑：“师父，方才那位，是天庭昔日的高阶战神。乃托塔李天王第三子，名哪吒。天宫小神皆尊为‘三太子’殿下，曾掌十万天兵。”
　　“既是天庭战神，为何从前从未听闻此名号？”
　　唐僧有些疑惑，这九九八十一难，中途未尝没有天庭神官下来相助，这其中却从未有三太子这号人物。
　　“师父，莫要问了，这是天庭的事务。”
　　沙悟净缄口不言，唐僧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他本就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孙悟空却回头默默打量了这平日里不起眼的师弟一眼，同那白龙马交换了个眼神，心中便有数了。
　　玉皇大帝安插了两个人下来，没想到猪八戒那厮就是墙头草，这沙悟净不声不响的，是直接投诚唐三藏了？
　　哟嚯，也不知玉皇知道会如何。不过他派了两个下来都对他不怎么忠心，这天帝也该做到头了。
　　迢迢西天，已在眼前。
　　灵峰舒朗林立，叠嶂轻灵毓秀，天地渺渺生元气，钟磬长音经书响，原是青松翠柏之下罗汉穿行，与优婆论经。空山鸟语不绝，色绚奇花不谢。宝光闪烁，灵秀逼人，正是佛家重地，西天灵山。*
　　唐三藏与徒弟们在两位罗汉的带领下，再度踏入了灵山之上，那宝相庄严的如来佛祖处。
　　一一表彰功绩后，如来授予他们各等佛位，然佛光普照之下，唐三藏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影像，那是千年之前自己因与佛祖有不同的见解，争论之下被打入轮回自行体会经法奥妙，历经十世轮回的场景。
　　西天佛光不绝，唐三藏再睁开眼，已是昔日的金蝉子。
　　佛祖问：“金蝉子，你可还有疑惑？”
　　唐三藏道：“弟子仍有疑惑不得解。”
　　昔日佛祖座下论经被贬，如今他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佛祖摇摇头，欲语还休，似对他有无边的悲悯与遗憾。
　　孙悟空却握着金箍棒上前道：“如来老儿，你昔日让杨小圣做说客，道可以取经功德换得我那花果山猴子猴孙生死簿重铸，如今，你说话可还算话？”
　　齐天大圣被封了斗战胜佛，可似乎他还未泯灭妖族本性，依旧是一派桀骜不驯的模样。
　　如来道：“自当算话，你将经书送回大唐之时，观音已去地府面见地藏菩萨。”
　　说道这时，观世音自天外飘然而现，颔首道：“我佛如来，花果山猴儿的生死簿地藏菩萨已用斗战胜佛功德重塑，然花果山已被玉皇派兵剿灭。”
　　顿时满场哗然，那些罗汉菩萨也是知晓孙悟空与西天这场交易的，如今天庭却这样打西天的脸面，不知如来该怎么做呢。
　　猪八戒抖了抖，他听到了什么？这里面的水也太深了，他一头猪还真扛不住啊扛不住。
　　他正不知所措之时，又见那胆大包天的猴子冷笑一声道：“如来，你少做这等情态，你敢说天庭派兵剿灭我花果山，你灵山不知道？”
　　观世音道：“你那花果山的猴儿，早被显圣真君带走，何至于质问我佛如来？”
　　孙悟空道：“菩萨你通天彻地，连这等悉心藏好的秘密也知道。”
　　说道这里时，他整张脸都冷了下来：“若非杨小圣，俺老孙的猴子猴孙岂还有命在？如来，你不过是框俺老孙给这和尚做个打手罢了。”
　　“大师兄！”
　　猪八戒听得心惊胆战，但他到底和孙悟空做了一段师兄弟，慌忙上前道：“佛祖息怒，这猴子素来是这般张狂性子。”
　　“呆子你闪开！”
　　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骤然变大，他道：“五行山下五百年，花果山险些覆灭。俺老孙忍了这么久，这什么狗屁斗战胜佛，俺可不干！”
　　金箍棒散发出灼亮的明光，孙悟空两眼金光闪烁，他一把拽下头上的“紧箍”，“咔擦”一声捏得干脆。
　　“泼猴，休得猖狂！”
　　周围的罗汉菩萨纷纷怒目，呵斥那在灵山大殿“闹事”的孙悟空。
　　“轰——”
　　一大团明光从殿外飞来，重重地砸在了灵山大殿的地面上，冲击力造成了一个颇为深而广的大坑，里头有两个罗汉跌在一起生死不明。这般带起的冲击也将靠近大殿门口的几尊罗汉震落下来，完全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猪八戒瞧着，坑底下就是当日他们来取经，因着自己师徒没有“孝敬”，故意给他们假经书害他们险些白跑一趟的那两个。门口跌倒下来的那几尊，更是在他们拿不出“孝敬”时在边上念经讽刺的罗汉。
　　“猴子哪里猖狂？”
　　有清脆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诸佛齐齐一看，见一少年站在殿门口，轻罗伞下流苏摇晃，飘带翻飞间露出一双逶迤着艳丽红妆的眼。
　　那少年单手收回飘带飞扬的伞，另一只手握着一杆紫焰尖枪，流转着火焰的枪尖斜斜指向地面。
　　“他本花果齐天圣，而非西天斗战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