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134)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什么话说, 或许二郎真君也不知如何开口。他只想赌一把, 或许七百年都未曾找到的师弟，能在这位自称是异界而来的道友身上得到一丝信息。
翠屏山中少有人烟，他们一路上并未碰上别的人, 顺利上了山顶。
山顶之上，是一座有些年头的神庙。神庙周围杂草丛生，灌木挡住了通向神庙的路，偶尔有野兔野稚从上面跑过，带起一阵簌簌声响。
从尚还保留着些许形制的神庙建筑来看，这里曾经供奉的，当是一尊正神。
只是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了，神庙坍塌了许多，李昭明一眼扫过去，竟唯有正堂那尊神灵塑像被屋顶遮掩住，还保存完好。
跨过那些枝叶横生的灌木杂草，他们来到了正堂的神像之前。
神像塑着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娃娃，扎着两个丸子头，生得唇红齿白，手臂也是莲藕一半白嫩。一身莲花战裙，腰间挂着红绣球，身披混天绫，肩跨乾坤圈，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身后还背着一对阴阳剑。
正是凡间传说中的哪吒三太子模样。
二郎真君定定地看了那尊神像许久，直到身后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方才低声道：“既是异界哪吒的兄弟，杨某便是带你来这也无妨。只是还请道友保密，这些事情，暂还不能暴露于天光之下。”
李昭明颔首：“我知。”
杨戬挥了挥手，那尊栩栩如生的哪吒太子像上，浮现出一圈圈如水般的涟漪。
举凡在册的正神，人间宫观庙宇无数，其中供奉的神像便是正神聆听信徒祈愿的渠道，神像内可容纳正神分身，而正神确立的道场，必会有开辟出的神域，作为他们在凡间的休憩行宫。
譬如灌江口，譬如翠屏山。
翠屏山的神庙中，清源妙道真君立在自己师弟的塑像面前，打开了多年不曾有人出入的太子行宫。
李昭明挑了挑眉，随他走了进去。
入目所见，接天莲叶无穷碧，红莲破水自来香。
这是一片无穷无尽的大湖，湖中生着大片大片摇曳的红莲，风吹莲洞动，带来阵阵幽香。
湖心有岛，岛上有山，山中有因无法死去轮回而苟延残喘的生灵。
年轻一些的猴儿从山中寻来野果，喂给那些老猴，至少能保证他们能有力气在岩上翻动身子。年纪最大的白面猿猴，曾是孙悟空几万猴兵的军师，它也老了，蹒跚着身子过来，被一些力气大点的猴儿扶起来，面见二郎真君。
“以九龙神火罩上的三昧真火烧花果山，可在瞬息之间陨灭花果山的一切。天庭的人分辨不出那些黑尘里究竟有没有猴子的骨灰，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会上报已经花果山已经被剿灭。”
杨戬轻声道出了为何用九龙神火罩的原因，他自己也会用三昧真火，但终究不如九龙神火罩好用。
九龙神火罩曾是他师弟的法宝，七百年前他去除魔之时，从哪吒手里借走了这件威力不凡的法宝。说好了除魔之后便会归还，可谁知他得胜归来，便得到了师弟失踪的消息。
李昭明看着这些老得走不动的猴儿方才明了，这才是当初杨戬从花果山移来的，孙悟空那些猴子猴孙。
“真君。”
那白面老猴儿被年轻一些的猴子们扶过来，巍巍颤颤着身子道：“真君此次前来，可有何事交代？”
“大圣托了他的朋友来看你们，本君只是带个路。”
杨戬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白衣黄裳的少年郎。
“什么？！”
那老猴儿干枯的面庞上，陡然展现出无尽的惊喜，他一下子便要站过来看，猛地没站稳，差点跌落在地上，好在被身边的猴子扶住了。
“您，大圣爷还记得咱们哪。大圣，大圣出来了吗？”
那老猴儿的声音抖着，连带身边其他的猴子们听到了，眼中也露出了期盼的意味。
“他仍在五行山下，托我来看看你们。”
李昭明道：“他答应了和西天的交易，将来护送那僧人西行，以这功德为你们重塑生死簿。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便可解脱了。”
“大圣爷，大圣啊——是俺们对不住你——”
那老猴儿哀嚎着，嚎叫声里的痛苦任是谁也能听得出来。随着老猴的哀鸣，山中那些猴子也跟着嚎叫起来，凄厉万分。
杨戬当初留下来，送到这山中的猴子们都是孙悟空的嫡系部队，绝对相信也绝对忠诚于孙悟空。他们只是在心中担忧，花果山的猴儿们有了长久的寿命，却没有新生儿诞生。二郎真君送他们过来时，只知道是受大圣所托，杨戬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只说了孙悟空会解决。
于是他们一直在这里等。
当年齐天大圣自立为王，在下届难逢敌手，是何等威风霸气。而它们这些小猴儿也是沾了大圣的光，才能得其他妖类一分尊敬。若说修炼，它们是没什么本事的。
李昭明沉默地看着这些猴儿凄厉哀鸣，它们都老了，看起来再年轻的猴儿也至少活了五百年，不能死亡，没有新生，犹如死水般在这里熬着日子。
他偏头道：“他们这般，若是正式入道，何至于如此凄惨。”
杨戬没有回答。
其实也是，能帮孙悟空救下他的猴子猴孙，杨戬已经算仁尽义至了，若还要负责那群猴子的修炼，他哪有那么多空闲？就算他愿意，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李昭明蹲下来，与那只为首的白面猴对视。
“哭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既然应下了交易，必然自由打算。与其在这里哭，不如想一想，日后如何帮上他忙。”
他这么说着，摸出几颗种子就地撒了下去。
那种子遇土便埋了进去，很快生根发芽，抽枝吐叶，长成了几棵繁茂的大树。
那几棵树融在山中的果林间，和周围的果树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杨戬瞧着，却是心中一震。
这怎么看，也是瑶池中的蟠桃树啊。
“我看这里灵气不错，那桃子过几日便会长出来，到时候你们自己分，务必每只猴儿都要吃一个。”
李昭明伸出手，点了点那白面猴儿的眉心，金色灵光自他指喷薄而出，没入那猴子的识海中。
“这、这是...？！”
“是妖族的一些修炼方法。”
李昭明好脾气道：“我瞧着你们半死不活的，不如找点事给你们做，若是能修炼成功，至少能摆脱现在的情况了。”总好过这种虽生犹死的局面。
他有不少妖族的朋友，关于他们的修炼法门也知道不少，告诉猴儿们一些也没什么。
毕竟如果是他猜测的那样，那就能给这里的天庭添多少麻烦就添多少麻烦叭。
“多、多谢这位小神仙！”
那白面猴儿欣喜若狂，大圣爷当年本就是因为被师尊告诫不能将自己所学法门教给他人，猴子猴孙不能如同他一般长寿，这才想着去打生死簿的主意。
到底是那时候太年轻，不知这些涉及生死界限的规则是最为严格的，哪有那么多空挡来钻？
李昭明摇摇头站起了身。
“道友倒是慷慨。”
杨戬沉默地看着他做下这一切，等到他们走远了才道：“若杨某没看错，那是瑶池的蟠桃树吧？有了蟠桃作补充，那群猴儿大抵会好很多。”
“慷慨？”
李昭明眨眨眼，道：“有吗？我乐意，我就做了。”
他来到这里时便探知过了，这方世界天上地下，还没有能打得过他的存在。唯一一个有可能被他哥神降的三太子暂时无法脱身，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过说到这个，或许他该去东海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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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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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一下新勾搭到的姐妹的文→
《木叶今天也很热心》
作者：聊笙
当扉间将懵懵懂懂的女孩从实验室中抱出来的那一刻，他不会知道，未来已经因为他的举措而如脱缰野马般狂奔向未知的道路了。
［First］
木叶能清晰地看到在烛光晕染下，她的家人们相貌各异、却无一例外地闪烁着温柔的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