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141)
“你真可怜。”
哪吒颇为同情道：“你父王真的管你好严啊，读书要管修炼要管，现在还不让你出来玩儿。”
“我爹就从来不管我这些。”
说道这里，哪吒垂头丧气道：“我倒是希望他来管一管呢。”
可他父亲从来都不愿意正眼看他一下，除了母亲和管家爷爷，家里没人喜欢他。
“我希望父王不要对我那么严格。”
他还有两个哥哥也是父王的帮手，哪吒的哥哥却在外面求学。敖丙想到这里也叹了口气，要是他的父王和小伙伴的父亲能够中和一下就好了。
“算了不说这些，今天我们玩什么？”
哪吒从礁石上跳下来，赤脚在沙地里面踩了猜，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脚丫子上沾满了沙土。
他尤嫌不够，又跺了几下，砂砾被踢得四散开来。
“好像之前的都玩过了，要不......”敖丙支着下巴想了想，忽而道：“哪吒，我带你去天上飞几圈？”
“诶，可以吗？”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睁大了眼，惊喜道。
“来吧。”
敖丙说着，化作了一条纤细的小青龙，温顺地伏在哪吒面前。待到哪吒抓住他的龙角坐稳后，仰头提气朝上空飞去。
苍穹万里无云，澄澈如洗，小青龙越飞越高，耳边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哪吒从龙身上探出头来，一只手指着下面咋咋呼呼道：“敖丙敖丙，你看陈塘关变得好小哦。”
“我们飞得高了，自然看下面就小。哪吒，这个高度可以了吗？再高风就更大，你会着凉的。”
小龙细声细气地声音从下面传来，哪吒摇摇头：“我体质特殊，不会生病的。”
“可你上次就咳嗽了。”
“那是我呛到了，敖丙，再飞高一点！”
哪吒兴奋地挥了挥手，师父还没教他飞天的法术，他还是第一次能飞这么高呢。这么想着，哪吒竟是松开了揪着龙角的手，直接在他背上站了起来。
风声呼呼吹过他脸侧，哪吒哈哈大笑起来。
“哪吒，你小心些！”
下面的敖丙察觉到了哪吒的动作，骇得忙放缓了速度，就怕小伙伴一个不小心栽了下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敖丙正打算再飞一会儿就下去时，哪吒忽然从他身上栽了下去。
“哪吒！”
孩童幼小的身影坠落下去，小龙慌慌张张往下面去捞小伙伴，千钧一发间，却见一条朱红长绫从小伙伴身上卷出来，一把绕在了他的爪子上，接着接力轻巧地又翻了上来。
“你吓死我了。”
小龙这下是再也飞不下去了，驮着小伙伴轻轻拖地，又化为最开始半人半龙的模样，气急败坏道。
“你再这样，我下次就不带你了！”
“对不起嘛~”哪吒眨了眨眼，相票熟练的顺毛：“你看我不是没事嘛，我还有混天绫，摔不死的。”
敖丙气急，却又不知说什么话来堵住他，一条小龙就沉到了水下，露出来的一甩一甩的青色龙尾告诉哪吒，他生气了。
哪吒也不恼，笑嘻嘻地抱着他的尾巴摇了摇。
“敖丙，好敖丙，你别生我气嘛，你生气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你去找别人玩。”
小龙闷声闷气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却没有把尾巴抽回去，任由小伙伴抱着玩儿。
“我和别人又不熟，敖丙敖丙快出来，不要下面憋气啦！”
在小伙伴持之以恒的叫唤声中，小龙终究是“不情不愿”地浮了上来，很快又欢欢喜喜地和小伙伴玩在了一起。
......
杨戬以一种近乎奇异的目光看向身侧的龙君，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冷若霜雪的君主，还有这样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真君看孤作甚？”
尽管目光从来没有从那两个玩在一起的孩子身上移开，龙君仍察觉到了那位二郎真君意味不明的目光，淡淡开口。
“只是不曾想到，龙君幼时竟时如此......”好哄。
“彼此彼此。”
龙君回敬道：“孤也不曾想过，显圣二郎真君，也会对一个小童素手无策。”
杨戬默默闭了嘴，大意了，怎么忘记方才的记忆片段，便是他从前的模样呢？
若说这些记忆尚还是美好而欢乐的，那么接下里的场景，就让原本看了两场回忆而唇角扬笑的两人，神色彻底冷了起来。
有电光，撕开了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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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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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被大亲戚打败了，中午的二更要晚一点嘤嘤嘤。
*《送友人罢举归东海》[唐]许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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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万里西游（十二）
雷鸣轰隆, 深紫色的电光一道又一道绵延不绝劈向海面，照亮了整个东海。
黑云翻墨，冷夜寒生，漏窗帘落, 渔火骤灭, 陈塘浪重重。
电光雪亮, 映照孩童无悲无喜的容颜。
他的瞳孔中早已失却往日明亮的华光, 白皙的脸颊上沾染着两三点鲜红的血迹。再往下看，他的身上手上，都蜿蜒着斑驳的红, 在他白嫩如鲜藕的手腕脚腕上显得分外刺目。
红绫在他手中慢慢松开, 失去束缚的小龙奄奄一息地倒在地面上, 泛着青光的漂亮鳞片随着他的鲜血撒了一地, 玲珑剔透的龙角一折一碎, 他眼中模糊的映出天空狂暴的电光。
疼......
好疼啊......
哪吒, 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 我好疼啊！
无声的悲鸣并未传到昔日的玩伴耳边，孩童漠然歪歪头, “撕拉”一声, 徒手抽出了小龙身上的龙筋, 任由小龙在原地不住地抽搐。
他身下蔓延出大片大片的鲜血, 碎裂的龙鳞混合在鲜血中,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海风散开。
那般的惨烈模样, 饶是数千年来身经百战的二郎真君也不忍直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旁观者，他自然能看出来哪吒的不对。那般宛若傀儡一般的娃娃，不是先前活泼泼灵动的孩童。
龙君扯了扯唇角, 他早已笑不出来了。多年之后再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过往的经历，只觉得荒谬万分。
“真君不妨继续看下去。”龙君平静道。
他想，他已经猜到哪吒的心魔为何。
那是哪吒的心魔，也是他的。
不远处电闪雷鸣，翻滚的东海似乎察觉到了龙子的遭遇，涛涛海浪一重接一重。大雨忽起，狂风吹乱了孩童的发。
地上已然就要没有声息的小龙努力支撑起身子，想看一眼突然对他出手的伙伴为何如此狠心。他挣扎地抬起头，撑着一口气倔强地对上了孩童的眼，霎时心彻底凉了下来。
孩童沾染了他鲜血的脸上，原本是小龙最喜欢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此时黯淡无光，再无昔日鲜活灵动的模样。
那即使被扒皮抽筋也没有的某种极端恐惧从小龙心底蔓延，他满心满眼都是无尽的恐慌。
他是未来的龙君，他的眼中可以看到真实。
如今他还未长成，此时他的眼中，只能映出玩伴身后模糊的虚影。
一边是佛光缭绕的西天，梵音飘忽不定；一边是云霓霞光笼罩的天宫宝殿，仙乐风飘处处闻。
而他的小伙伴的魂魄，被困在中间嚎啕大哭。
...原来，不是你啊......
小龙模模糊糊地想，太好了，不是你自愿的。
...哪吒，你不要哭，你...谁来救救你，谁来救救我们...
逃啊，哪吒！
眼前蔓延出大片大片的黑暗，小龙最后看到的场景，是被佛光与仙乐禁锢在中间的孩童骤然抬起头时，惊恐而绝望的脸。
这是龙君昔日身死之时的场景，当事人对此的记忆算不上十分清晰，那时毕竟太痛了，痛到已经没有知觉，亦是没有力气去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