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立刻眼眶红了,说什么都要立刻预约下周的号,老人沙哑地哽咽道:“小伙子……这么多年。就你懂我。”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总之,神医第五君的客户就这样越攒越多,而且都十分忠诚。
第五君的医馆开业满一百天的时候,沈旦在永丰镇最大的酒楼设了个宴。
赴宴的只有三人:沈旦,第五君,小秀才。
“哎呀呀,你太客气了!”第五君领着小秀才推门进来,满面春风地对沈旦说。
沈旦立刻站起来迎接,看了须臾第五君伸向他的手,马上握住,又生怕不妥似地很快放了手。
第五君愉悦的神色一分未减,拉开凳子先让小秀才坐好,然后自己才坐下。
他们一共就三个人,是一张圆桌,因此谁都挨着谁。
“好久不见了啊沈老板!”第五君笑眯眯地看向沈旦,甩开一把扇子扇了扇风,“这三个月都忙什么呢?”
时间过得很快,第五君初到下界的时候是春日,三个月过去,已经是夏天了。
他们在酒楼的顶楼包厢,人最少,环境最好,温度却也是最高的,纵然沈旦老早就安排了冰块放在地上,第五君进来坐下不免还是会出一身汗。
沈旦看着第五君薄薄的一身青衣,眼光微动。
从那日他被第五君所救,并被告知“以后不要来了”以后,整整三个月,他都没有出现在第五君眼前。今日这个宴席也是他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差人去第五君的医馆发出请柬的。
没想到第五君竟然应了。
“没忙什么正经的。”沈旦注视着第五君,“我爹和陈叔都在,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他话音很轻松,但实际并非如此。他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好不容易见到第五君,沈旦不想毁了气氛。
第五君挥挥手让准备伺候的丫头退下,自然地拎起茶壶给沈旦和小秀才倒水,笑着看向他,“哪能啊,我可是听我的病人们说,沈大少爷现在掌眼的功力可不输陈朝奉了,两个月前不是又收了个死当的大件?据说是那幅失传的《洛神赋图》?整个永丰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不等沈旦答话,第五君啪地一合扇子,又说:“哦!还有前些日子你还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是卖了一块好玉是不是?是我那块吗?”
沈旦看着第五君格外雀跃的样子,嘴角也微微翘起。“不是,你的玉佩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谁来我都不卖。”
第五君“害”了一声,大笑道:“沈老板说了算!”他举起酒杯,沈旦也连忙举杯。
两只小瓷杯清脆地一碰。
第五君快乐道:“祝沈老板财源滚滚来!”
沈旦连忙回礼,掩杯把酒喝尽。
小秀才巴巴地盯着他们俩碰杯,沈旦善解人意,马上说:“可以开吃了!”
小秀才这才动筷。
第五君笑眯眯地看着小秀才,对沈旦说:“小孩长得快吧?”
沈旦立刻点头,“长高了,也看着健康很多。”
第五君小声跟沈旦感慨:“我刚见她的时候,小丫头面黄肌瘦,整个人皮包骨,这养了三个多月,还是比同龄小孩小一圈。”
接着转头给小秀才盛饭夹肉,“多吃点!”
小秀才头埋在碗里“嗯嗯”。
第五君又看向沈旦的手,见上面一点伤痕没留下,勾起嘴角说:“我给的药好用吧。”
沈旦也低头看去,“好用。”顿了顿,笑着说:“不愧是神医。”
第五君咧着嘴,笑得很爽朗。
席间,沈旦只字未提三月前两人分别的情景,而第五君待他极为自然,甚至比三个月以前更加热情,就连夹菜时不小心碰到手,第五君也不带躲的,完全一副好兄弟做派。
第五君又举起酒杯,笑盈盈地看向沈旦:“这杯酒得敬一下沈老板,我刚开业没人上门的时候,沈老板可没少帮我说好话。别以为你不来看我我就不知道。”
沈旦心里飘过一缕奇怪,但也赶紧举起酒杯,“哪有说好话,不都是事实么。”
第五君笑道:“我可是听人说了,沈大少爷亲口说我是你干哥哥呢!怎么不当面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沈旦的脸瞬间红了,如同被调戏的书生。
他快速碰了一下第五君的酒杯,杯盏边缘略低一些,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脸红扑扑地说:“别开我的玩笑了。”
第五君“啧”了一声,存心逗沈旦:“怎么就开玩笑了?叫我一声哥哥你还不乐意?”
沈旦听他声音非常严肃,忙不迭抬头看他,一抬眼却对上第五君那双弯成狐狸似的笑眼,这才知道他在开玩笑,不觉耳朵又是一红。
沈旦坐正了身体,给第五君盛汤夹菜,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的缘故,声音小小的:“你别光照顾小秀才,自己也多吃一点。”
“哦,好!”
这顿饭第五君吃得欢喜又痛快,他喝了不少酒,脸蛋泛着嫩生生的血色,一头银发也散了一点,整个人活像一朵活泼的白海棠,自由自在。
第五君现在是真把沈旦当兄弟,凑近了说话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偶尔还拍两下沈旦的背,给沈旦夹菜倒酒。
第五君觉得自己是大哥,给沈旦这个兄弟说几句体己话,但沈旦不这么觉得。
他心里那头鹿快要撞死了。
这三个月来,他每天都在疗愈自己的情伤,但怎样都忘不了第五君,还是想要再见,于是最终找了个由头邀人赴宴,决定自己恪守界限,只要能远远看着第五君,做个好友已经再好不过。
可谁能想第五君竟好像完全不记得三个月前为什么叫他不要再去医馆找他,还说“你忙什么呢,都不来看我”!
这顿饭吃到最后,沈旦整个人飘飘然,走在路上如同上天,吃了些什么是完全没记住,脑子里全是第五君拍他后背的手掌的温度,第五君的银发落在他肩头的弧度,第五君凑近了跟他说话的声音,还有第五君白里透红的脸蛋。
有些惊艳的人,只要遇上一次,就会倾心一次。
沈旦觉得,这已经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对第五君一见钟情了。
临别之时,沈旦刻意问了第五君,可不可以去医馆找他。
第五君立刻停脚。“你哪里不舒服,我现在给你看。”
沈旦连连摆手说没有。
第五君“哦”了一声,摆手说:“没事儿就行,你闲下来随时来吃饭啊。小秀才很喜欢你做的菜,下次来做小鸡炖蘑菇。”
沈旦:“!”
他目送第五君和小秀才的身影走远,心里那头撞晕了的鹿又爬起来开始四处乱撞。
永丰镇的夏夜十分燥热,蝉鸣震耳欲聋。
第五君领着小秀才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天上下起了雨。
不过一刻的功夫,雨就大得像天塌了,就算拿手挡在脸前,雨水也扑过来扑得结结实实,让人什么都看不清,呼吸都得呛两口水。
小秀才憋着气,想要说话,被第五君大喝一声:“快先回家!”
狂风大作,路上所有人都是落汤鸡,向着四面八方狂奔。
第五君拽着小秀才,两人向家的方向跑去。
好在并不远。
在第一道雷劈下来之前,他们已经进了屋。
小秀才哼哧哼哧喘气,两条羊角辫如同两根水管一样往下淌水,第五君拿干巾帕盖在她头上,“还好现在天热,雨水都是热的,淋了这么一会儿不会着凉,快擦干。”
小秀才的小手拽着巾帕,脸从巾帕里钻出来,看着第五君说:“哥哥,你掉下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当时下雨下的,我棚屋都塌了。”
第五君一愣,脑海里想的却是当时蓬莱岛东的暴雨成灾,未名山上的寸步难行。难道蓬莱仙岛天象大变,下界也有感知吗?
他笑着给小秀才擦头发。“是吗?那说不定今天也能掉下个什么人来。”
小秀才攥着第五君的衣角,小手拧了一把水。她想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道:“应该不会了!因为爸爸妈妈已经从天上给我掉下来一个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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