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胜算吗?”
“有没有都要上呀,”王俊叹气,“根据统计,类似的失踪案早在那两年就发生过了,这说明实际情况肯定还要比这更早。那时各地管理松散,万古教想要隐匿人口,连做戏都不用,根本估算不出他们具体招揽了多少手下。”
在久远的过去,驱邪师们都是遵循古老的传统,由师门前辈带领,游历四方斩妖除魔,流动性极大,虽说流传下来很多脍炙人口的小故事,并为当代文学提供了足够多的素材和模板,可认真说起来却很难全面掌握某一地区的实际状况,这样的情形一直到官方大力推动调查局成立才结束。
孟云君理解他们的难处,也没说什么激励人心的废话,只把储物箱往桌子上一撂:“阴隍铁用完了,这是最后十件,你们看看还有哪里需要分配,尽快装上吧。”
王俊好奇地打开看了看。只见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排拇指大小的铁片,泛着古铜一样略显喑哑的光泽,表面雕刻着繁复的暗纹——旧式的鸣镝体型笨重不说,耗材量也非常的惊人,就算孟云君家里有存货,全捐出来贡献给调查局,能覆盖的区域在整个林州市之中不过是杯水车薪。
后来还是晏灵修及时站出来,模仿口哨的发声原理,针对现有的鸣镝做了一番大刀阔斧的修改。
他还是天枢院弟子时,因为阎扶的存在,很是废寝忘食地研究了一通法阵和咒文,长大后还天南海北地搜罗过不少古籍,论起其中的窍门,孟云君也自愧不如,哪怕如今一千年过去了也没有手生,制作出的新型“警报器”不仅缩小了一大圈,配合恰当的符咒,效果也丝毫不比原来的弱。
不仅如此,孟云君前前后后往调查局送了五六次物资,每次上交的鸣镝都有不同程度的改良——晏灵修的灵感还远远不到枯竭的地步。
王俊观察到法器上的符文又变动了一部分,内心感叹不已,不免要关切几句这位天赋强悍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大佬:“晏前辈去哪里了?今天怎么没见他?”
“你找他有事?”孟云君把箱子扣上,递给等在旁边专门负责安装鸣镝的外勤,头也不抬地说,“我们在门口遇见了钟局,听说楼上还有同事在工作,他就带着另一半点心过去了……对了,钟局好像有话想对他说。”
王俊不疑有他,连连点头:“晏前辈可帮了我们大忙了,钟局一定想好好感谢他。”
“是吗?”孟云君的语气有点怪。
看王俊的反应,那位有着敏锐直觉的老狐狸显然尚未把自己的怀疑公之于众——至少像王俊这样和他们没多少交集的人仍然被蒙在鼓里,没有收到什么“离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分子远一点”的提醒,不知是认为他们两个对调查局忠心耿耿,还是舍不得将这么强有力的外援拱手相让。
孟云君一秒内脑子转了十八个弯,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微笑着附和道:“你说的对。”
会议室里,“老狐狸”请晏灵修在堆满资料文件的办公桌边落座。他们对面,是一溜吃饱喝足的文职人员,保温袋空空如也地桌子中央敞着口子,沐浴在面包温暖的烘焙香气中,那些总也翻不完的旧档案看起来也没有多么面目可憎了。
钟明亮笑眯眯地看着晏灵修,活像一只老狐狸在垂涎欲滴地诱骗落单的小鸡仔,邀请道:“想不到晏先生在法器上的造诣竟然这么深,你和孟先生都是调查局的功臣,明天我们有一场内部会议要召开,讨论下一阶段的防御措施,还请你们到时务必出席。”
第77章 旧事逐寒潮
晏灵修的身份极为特殊。
身为一名世所罕见的千年厉鬼,他的实力远超平均水平,这不仅能让撞在他手里的敌人徒呼奈何,就连友军也颇觉无从下手。
小辈们还好,难得见到这么一条靠谱的大腿,滑跪得毫无心理障碍,日常“前辈”“大佬”“厉鬼大人”地乱叫一气,也不会有错。可调查局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就尴尬了,还没开口,就纷纷倒在了称呼这一关。
驱邪师这门伤亡率极高的职业之所以能一代代传承下来,没有中途断绝,师门前辈的努力和付出是不言而喻的。他们尽心尽力地教导弟子,传授给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还要在这群愣头青出师前给他们保驾护航,解决他们不自量力惹出来的烂摊子。从古至今都不乏被徒弟拖累死的师父,也正是因此如此,驱邪师内部对“论资排辈”和“敬老尊贤”的要求十分严格,这一约定俗成的习惯即便到了现代,就业环境大大改善了,也没有改变。
论理晏灵修的年纪足可以当他们的祖宗,学问之深更是堪比一本会喘气的百科全书,还给了调查局那么大的帮助,喊一声“老前辈”是绝不吃亏的。可当那些鹤发鸡皮的老头老太太戴上老花镜,看清了这位老祖宗青春正茂的正脸时,强烈的对比就令他们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只好彼此默契地含混了一下,将他和同样身份成谜的孟云君归在了一起,用一句“先生”一笔带过,好在晏灵修不是会为了称呼找茬的大佬——
前辈也好先生也好,他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的冷淡,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太强烈了,让所有意图搭话的高层都望而生畏,哪怕站到了他面前,也被迫临时切换谈话对象,不得不跟滑不溜手的孟云君来上一番太极推拉手,最后自然是毫无疑问地无功而返、铩羽而归了。
钟明亮日理万机,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找人闲话家常,不过是见那个将他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孟云君不在,实在难得,想趁机从他嘴里试探点什么出来罢了。
在开口之前,钟局就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然而晏灵修却并不似他的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倨傲无礼,举手投足带给人的压迫虽重,却不咄咄逼人,像是长年说一不二才养出来的上位感,生前的地位应该不低。
钟明亮一边从这些蛛丝马迹推测厉鬼的身份,一边转着圈子套话,无奈晏灵修比他想象的更加惜字如金,能用一句话回答的,永远不多说一个字,能用句号结尾的,也绝不留给别人顺势问下去的可能,堪称以不变应万变,钟明亮话里话外藏了多少的陷阱和钩子,都被他无动于衷地挡回去了。
老人家养气功夫极好,一点声色不露,仍是和蔼可亲的模样:“据说何期沦为活死人后,浑浑噩噩地过了三百年,还是晏先生你偶然路过管春城,才终于将他唤醒的,想来应该很费了些功夫吧!是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咒吗?”
他方才啰嗦的那些话,晏灵修都没什么反应,只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才微微动了一下,反问道:“钟局认为是法咒的作用?”
钟明亮思及过去,也禁不住叹息道:“晏先生隐居多年,不知外边几经战乱,大量的符咒和阵法都失传了,藏书丰富的天枢院也因内门弟子尽丧而自动封山。即便在这过程中有一些传承幸免于难,也和原来的样子大不一样了。调查局一直在搜集散佚的古籍,可惜收效甚微,晏先生是千年前的人,要是能给些建议,那就再好不过了。”
晏灵修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钟局这么问,是确定我生前就是驱邪师了?”
钟明亮温和道:“我想,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的确如此,”晏灵修看了他一会,居然一点磕绊没打,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紧接着表态道,“以后有空,我会帮忙的。”
钟明亮眼睛一亮:“当初为了方便传播和书写,很多符咒都被简化了,本来是想着哪怕原版失传了,只要简化版还在,根据这些残存的内容,后人总有办法将缺失的部分补全的,结果年轻一辈有很多却本末倒置,练完了简化版就心满意足了,反而对于原版一窍不通。哦不对,还是有一个例外在的——”
他看向晏灵修,自嘲道:“晏先生和孟先生一向形影不离,应当看过他写的符咒吧,是切切实实的大家笔触,连我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不怪晏先生会对他另眼相看。”
晏灵修沉吟片刻,突然道:“钟局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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