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君:“所以溺亡的消息,全是孙家的一面之词?”
“没错。”梅姑娘想也不想地答道,李芸娘死得凄惨,她心里也有诸多猜测,所以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反复回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孟云君但有所问,没有她答不上来的。
“孙老爷在葬礼上哭得老泪纵横,说他不喜儿媳,却舍不得让亲孙流落在外,芸娘被他的不孝子休掉后,他原是想将她接去别庄静养的,可芸娘却在半路上跳了马车,毅然决然投了水……自始至终,那负心人都没露过面!全让老父打理一切,只顾着迎娶新人,真是人面兽心!”
“孙老爷和孙公子关系如何?”晏灵修听出了些许端倪,“孙家现在是由谁做主的?”
这个曲临逸知道:“孙老爷痴迷修道,另立了座道馆住在里面,已不问世事多年,孙家明面上大部分生意往来和交际应酬,都是孙公子来的,但孙公子孝顺父亲,但凡孙老爷有意见,他从不会忤逆——唯独李芸娘是个例外,孙公子两次因为他和孙老爷争执,一次是要娶妻,一次是要休妻。”
晏灵修:“孙公子为人如何。”
“一个老好人,”曲临逸道,“孙家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富户,在他休妻另娶之前,满城的人就算不夸赞他,也不会有半句不是,莲乡所有的养济院和慈幼院都是孙家一力供养,不仅如此,他还为家乡修桥铺路,施粥放药,有走投无路的人求到他门前,孙公子也不会不管不顾,甚至有些滥好心了。”
“那就说不通了,”晏灵修一针见血,“他做出来的事,可跟老好人半点沾不上干系。”
梅姑娘脸色几次变化,迟疑着说:“其实我也觉得他的变心十分突然,就在芸娘死前不久,我和船上的姐妹还听客人说孙守心为了给她买点心大半夜跑出去,被好一阵取笑,但之后情况就急转直下……”
她带了几分希冀地问说:“几位道长,既然棺材里没有芸娘的尸首,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没死,这只是孙家做出来的障眼法?”
作者有话说:
发现原来玉娘的名字和第三卷 的小玉重了(扶额(′Д`)),特此更换 (。﹏。*)
第104章 认错
孟云君没有断然否定,顺着她的话问:“为了什么呢?”
梅姑娘绞尽脑汁地猜想起来:“孙家有了仇人?杜家逼婚?还是需要芸娘假死避祸?……”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讷讷道:“都是我胡乱说的,几位道长别当真……但你们要是有新线索了,还请一定告知于我,小女子愿略尽绵薄之力,帮助道长查明真相。”
辞别了默默垂泪的梅姑娘,三人下了画舫,踏上了实地,面色都有些难看——此行固然得到了不少信息,但案情却愈发扑朔迷离起来,实在称不上好事。
孙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边是残忍休弃发妻,致使她一尸两命的罪魁祸首,一边是个乐善好施、扶困济危的善良公子……这两者风牛马不相及,差距简直大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步。
为了一探究竟,他们下船后马不停蹄地转道去了慈幼院,发现满院子的小孩不光衣着整洁,还能一天两顿吃粥,即便这远远算不上衣食无忧,却比别的地方可怜兮兮的小乞儿们好过多了。
“这世道,总是女孩子被丢弃得多些。”慈幼院收容了大小十来个女孩,男孩子们却连根毛都没有,多少让曲临逸有些唏嘘,但随口感慨完,他的注意力就自动回到了原点:“大师兄,小师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孟云君思忖片刻,说道:“今晚,我会扮作外地的船夫,在岸边等凶手出现,你们就……”
曲临逸精神一振,拍巴掌道:“大师兄放心,我们就藏在一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孟云君根本不理睬他,转头看向小师弟——晏灵修年龄最小,却比三师兄值得信赖多了,闻言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你尽管去吧,我们会见机行事的。”
大师兄更看重小师弟这一事实,让曲临逸颇有些受伤,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他和晏灵修趴伏在岸边的柳树中时,他还在喋喋不休地碎碎念。
“小师弟,不瞒你说,我也在渔船上睡了大半个月,但不知怎么打草惊蛇了,凶手死活不肯上钩,结果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死了一个外地船夫。”
曲临逸道:“事后我思来想去,可能是我来时大张旗鼓的缘故,凶手记得我的模样,但你们却不一样,除了鸿运客栈的伙计和梅姑娘,没人知道你们的来历,说不准还真能成功……”
晏灵修淡定地靠着树干,目光平静地远眺江面,把三师兄的话全当了耳旁风。
莲乡有鬼日久,却只害落单的船夫渔人,从不对外形高大的楼船出手,不过传言传到最后,总有歪曲夸大的部分,因此日头一西垂,客人们便惜命地告辞了,不久连女孩子们也上了岸另寻住处,于是白日里歌舞升平的画舫就这样寂寞下来。
偌大的江面不闻人语,只有连绵不绝的水声,一阵接一阵,孟云君的乌篷船被一根麻绳系在岸边,随着水流起起伏伏。
“小师弟,你今年中秋打算回院里吗?老师都想你了。”曲临逸兀自絮絮叨叨,自娱自乐,话题已经偏了十万八千里,“还有尚裾,你二师姐,上次过年你没来,她给你准备的礼物都没送出去……”
忽然晏灵修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曲临逸一怔,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扭头朝水上看去。
远处渐渐出现一条小船,顶上挂着一盏红灯笼,在夜风中飘忽不定,朦胧中一道倩影立在船头,身段十分窈窕纤细,手持双桨,穿过浩渺的烟波朝他们行来。
“可算是上钩了。”曲临逸大喜过望,急匆匆丢下一句“小师弟别动,我去把他抓来”,就迫不及待地脱掉了外袍和靴子,迫切地想去一雪前耻。晏灵修一句“等等……”还没说完,他就游鱼似的滑进了水里,空留下几圈涟漪慢悠悠泛开。
晏灵修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计划进行到这一步,过于顺利了,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他悄无声息地跳下树,恰好孟云君被曲临逸入水的声音惊动,掀起帘子探出头来,望向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船女”,忽的嘴角一抽,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晏灵修问:“怎么了?”
孟云君的表情复杂得难以用语言形容,他不忍直视地回头,瞥了晏灵修一眼,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和三师弟都没认出来吗?”
认出来谁?
晏灵修不明所以,凝神盯着那水上的人影看了半晌,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合常理”,顿时目瞪口呆:“这好像是……”
话音未落,那小船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趁着女子无法保持平衡之际,一只湿淋淋的手突兀地伸了上来,拽住她的裙摆发力一扯,把船女拉到了水下。
寂静的江面顿时被怒骂和呼痛充斥了,可怜岸上好端端在树丛中沉睡的麻雀,平白受此无妄之灾,纷纷惊慌失措地冲上了半空。
“哪来的水鬼,敢动你姑奶奶的船……”
“师姐别打啦别打啦,我不是水鬼,我是你三师弟啊!”
“那就更该打了,掀我的船,谁给你的胆子?”
“哎呦!大师兄,小师弟,救命啊——”
“……”
天枢院长大的孩子,没有不通晓水性的,曲临逸一看找错了人,立马拼命朝岸边游去,被七窍生烟的尚裾拖住揍了好几下,干脆就在水里和她斗起法来,翻腾许久连三尺都没游出去,还是孟云君和晏灵修看不下去,划着乌篷船强行结束了他们的战局,一人一个把他们拖到了船上。
初夏夜晚的江水还是很凉的,冷风一吹,两人都瑟瑟发抖地缩起了手脚,只好暂且休战,各自裹着一张毯子喝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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