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困意哈欠连天地巡夜,固然是件不折不扣的苦差事,但若是能顺道展开一场艳遇,那这“苦差”可就非比寻常了……小厮虽说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大概勾勒出对方秀美的轮廓,想来一介女流之辈,不至于提着恭桶给人添堵,加上四下无人,月黑风高,色心便蠢蠢欲动起来,出言引诱道:“小娘子想去哪儿,不如哥哥我送你一程?你一个女儿家走夜路,可称不上安全啊。”
“真的吗?”她娇笑起来,“说话可要算数啊。”
墙头上,目睹了一切的晏灵修暗暗握住了腰间的木剑,只等她靠近,就一剑劈过去。
试问哪个寻常女子会大半夜不回家,被别人叫住不仅不跑,反而还乖乖上前来的?
对方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可惜小厮被那一声笑酥得骨头都要倒了,自动忽视了所有的不妥之处,堪称送死一样地迎了上去。
晏灵修按在墙上的手掌静静蓄着力,只等时机到来,旁边孟云君也把呼吸放到最缓,几到屏息的地步。不料那女子竟是敏锐非常,隔着数丈远,突然止住了脚步,目光如电地看向了他们。
恰在这时,一阵凉风吹来,撩起了她那方蒙面的帕子。
小厮猝不及防看见了她的脸,喉咙猛地“咯”了一声,一嗓子喊破了音:“少,少夫人!”
“你还活着……”他两腿抖如糠筛,一边后退一边鬼哭狼嚎地喊道,“不对,你是鬼,你是鬼啊!”
“李芸娘”放下手,冷冷地注视着他。
小厮当场就崩溃了,疯了一般转身就跑。
“救命!快来人啊!少夫人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两周要毕业考试,更新不定期,不用等了,过两周再照常更新~
第106章 童子蛊
巡夜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惨叫声凄厉得附近几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曲临逸也顾不得隐藏行踪了,一把撑着墙头跳了出去,大喝道:“李芸娘!站住!”
“李芸娘”虽死了,却不是缺魂少魄的傻子,哪有乖乖站在原地束手就擒的道理,见出现了意外,脚底抹油就要跑……鬼魅在这方面一向是天赋异禀的,鞋尖一点,霎时便掠过了数十丈,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曲临逸紧随其后,一张符咒拍过去,尚未落地就爆出一团火光,飞快地沿着她逃窜的方向追了出去——那“李芸娘”能躲会藏,却称不上多么法力高强,尚还没有甩脱他们的本事,几人追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转过一道弯,就见那“李芸娘”站在一条拱桥上,眼看着就要纵身往下跳。
“李芸娘”数次作案,都是依靠着滔滔江河,从来没有踏足过实地,但既然能让曲临逸的追捕过程屡屡受挫,就说明她在水中的遁术肯定是不容置疑的精妙,这次要真是让她成功逃脱,打了草惊了蛇,以后再想诱她上钩,可就难如登天了。
背后尚裾大叫道:“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入水!”
曲临逸尚还在掏东西,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剑从他头顶呼哨着破空而去,砰地砸在“李芸娘”身前,深深地刺进她脚边的石板中,剑身尤在嗡鸣不止。
阴刻在桃木上的符文一经触发,立刻灵蛇般游动下来,眨眼间就顺藤摸瓜地爬到了“李芸娘”的脚面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李芸娘”一声尖叫才刚出喉咙,还没来得及躲避,就猝不及防地被“吸”到了剑里,只留下鲜红色的符文在原地缓缓流动着,一道接一道地回归原位,一眼看去,仿佛剑身上缠了许多条光泽黯淡的红绸带。
这藏头露尾的凶手总算是落到他们手里了,追过来的几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曲临逸是这些日子负担最重的那个,调查多日一无所获,还要劳烦师兄弟们来帮忙,颇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情,刚刚一阵狂奔过来,气还没喘匀,就要过去把那害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从地上拔出来,不想心神一松,才发现两条腿都跑软了,一抬脚就不受控制地往边上栽。
“出息。”孟云君一把拎住他的后领,把人竖着放好,越过他走上前,正要握住那把钉在石板里的桃木剑,却忽然顿住了,眉头微微一蹙,半晌招呼道:“你们都来看看。”
晏灵修不明所以,于是凑过去。只见那桃木剑的反光处隐隐映出一个扭曲的“巨人”,手脚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数不清有多少只眼睛和多少只鼻子,仔细看,这怪物居然还会动,晏灵修一靠近,那一张张脸就全都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却因为符咒的作用,只能在剑里无声地嚎哭,一边咧开嘴,一边左突右撞地想逃,看起来简直毛骨悚然。
“……‘童子蛊’?”好几天没开口的阎扶幽幽地冒了出来,用一种说不好是幸灾乐祸还是缅怀过去的语气连连感慨,“就这穷乡僻壤,还有人会用童子蛊?看来是我的哪个老相识正躲在这里苟延残喘呢……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另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的曲临逸看清了剑里的情形,当即被吓得喊了声娘,往后一仰连退了两步,扭头问孟云君:“大师兄,被吸进去的不是李芸娘吗?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天枢院门下弟子成百上千,假如给每人都精雕细刻一柄剑,那一年到头也就不用做别的事了。院长虽然不吝于给所有弟子都配备一柄桃木剑,却没那个闲工夫管那剑美观与否,因此不管内门外门,最初发下去的也都是一块简单削出了形状的木头桩子,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想要加个剑鞘都得亲自动手,若是在阵法符篆方面颇有造诣,也可以在上面做些力所能及的改动,而孟云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诸多符篆的加持下,他的佩剑不仅能和那些用精钢锻铸的名品一较高下紧要关头也能当法器使——
曲临逸这些师兄弟是知道的,在孟云君的剑里,一切障眼法和伪装都起不了作用,但凡有恶鬼被锁拿进去,能映照出去了绝对是其人最本来的面孔……所以他们之前看到的“李芸娘”又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尚裾忍着恶心观察了一阵,蓦地发现了什么,惊呼道:“这怎么全都是小孩的脸?”
“确实很奇怪。”孟云君接口道。
他把配剑一拔,持在手中,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看过去。这时剑中的怪物好像终于从“身陷囹圄”的境地缓过来了了,一部分瘪着嘴要哭不哭的,一部分七嘴八舌地说话,余下是则是在恶狠狠地瞪着孟云君……若是单论他们眼中的情绪,那种掺杂戾气的阴鸷绝对不是一个孩子能有的,但只要再去看他们的外表,就会愕然惊觉这些人全都是骨相圆润的幼儿,从头看到尾,有不足月的婴儿,也有垂髫之年的幼子,即便是最年长的那一个,也不会超过十岁。
“你们应该听说过,民间有些郎中会用童子尿做药,又称为‘还元汤’,‘轮回酒’,概因小儿为纯阳之体,阳气旺盛,乃是大补之物,但细究下来,童子尿哪有童子本身‘大补’呢?于是就有不少邪魔外道动了心思……”
孟云君的声音又低又沉,却依然很冷静,说道:“他们会将男童剖去心肝,烧作灰烬,如此数十人,炼制成丹药服用,这就是所谓的‘童子蛊’。”
尚裾听得头皮发麻:“这种邪法……”
“自然是因我而始啊。”阎扶笑眯眯道。
“……是传承自鬼王,”晏灵修顿了顿,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只有两类人会服用此药,一为三魂七魄不稳,常有离魂症者,二为阴气炽盛,被恶鬼附身者……但按上述方法制成的童子蛊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根治,有一味药引必不可少。”
尚裾抓紧了裙角:“……什么?”
“血亲之人。”晏灵修面无表情道,“以亲生子孙的骨肉为药引,如此炮制出的童子蛊,才是药效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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