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凌恰好没看到这些,光顾着偏头和徐应打趣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别自己吓自己了,凶手还没动手呢!”
他大概是个绝世乌鸦嘴,话刚落地,头顶的灯就忽闪两下,灭了。
人眼骤然从明亮的地方陷入黑暗,瞳孔放大,有一瞬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孙凌眨眨眼,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就在几秒钟前,他们还站在徐应布置温馨的出租屋里,灯光一灭,虽然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气氛却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就好像锣鼓喧天,宾客盈门,新娘进了洞房,盖头一掀是个纸人那样诡异。
透过半开的窗户,小区的路灯发出鬼火一般的幽幽荧光……徐应分明记得物业安装的是暖白光。
“停、停电了?”徐应战战兢兢道。
孙凌道:“是鱼饵上钩了。”
徐应口干舌燥,有些腿软,勉强压住颤音说:“凶手会从外边进来吗?我把窗户关上有没有用。”他伸手去推,却发现窗框纹丝不动,简直像被焊上去似的。
孟云君道:“来不及了,那只鬼已经来了。”
“起码是只‘凶’。”孙凌严肃道。
幕后真凶前两次动手,仅仅出动了“怨”,而且哭丧鬼这种东西,没想到时防不胜防,想到了也就不难对付了。于是,孙凌理所当然地以为这回也前两次一般无二,只需小心各种各样的意外,趁哭丧鬼不备将其活捉,顺藤摸瓜,便能找到幕后真凶。
万万没想到,凶手这回居然不按常理出牌了!
往常,调查局想镇压一只凶,往往需要出动“十个孙凌”,带上符咒和各式法器,摆一个复杂的阵法,将鬼围堵进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成功,这还是不算伤亡的情况下。
孙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亏他准备充分,推开孟云君和徐应,大喊道:“都闪开!让我来!”
他带法器来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眼下看来,捉鬼难说,但保命不难。
孙凌脸上洋溢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往背包里一掏——手从底部的一条缝隙中伸出来了。
孙凌的脸色唰地白了。
作者有话说:
孙凌显然没有那么丢三落四......所有是谁偷偷把他的背包划破了呢?
第7章 真身
“我的法器丢了!”
孙凌不信邪地掏了又掏,还把背包翻过来往地上倒,发现不光是他特地申请来的法器,符咒,朱砂,乃至晚饭吃剩的半个面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从背包底下的破洞掉出去了。
他浑身全身上下摸遍,就只找到随手塞在裤兜里的几张镇宅符。
一瞬间,孙凌汗如雨下。
现在的他遇上了凶,根本抵抗不了,就是个送菜的!
走投无路之下,孙凌将那几张镇宅符啪啪在大门上贴了两张,窗户更是夸张,恨不能用黄符纸把露出的那条缝给糊上。然而,黄符纸刚一贴上窗框,仅仅“嗡”地亮了一下,就无声地黯淡了下去。
孙凌:“对了!你们的传讯符呢?快叫外援!”
职业使然,驱邪师经常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故而每次出外勤,相关人员都会随身携带一张传讯符,用来在紧急关头向同行求救。
孙凌的丢了,但徐应的还没有。
徐应立刻照办。
但光是这些远远不够,孙凌急得团团转,末了一口咬破了食指,扑到窗前,在玻璃上画了两张辟邪符。接着又趴到地上,飞快地涂抹起来。
徐应看孙凌写写停停,写写停停,画出来的图案愈发地复杂,忍不住感叹道:“好厉害的阵法!你总是停笔,是因为阵法太难,要攒足力气才能画吗?”
孟云君似乎笑了一声。
孙凌的脸由白转红:“……我把阵法图忘了,停下来想想。”
徐应:“……”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孙凌口中念念有词,见缝插针地说,“这叫诸邪辟易阵法,威力巨大,我以前学过,但都是几个同事一起画的,我只负责自己的一部分……这一笔,这一笔后面是啥来着……”
孙凌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拼命回忆,可惜记忆力并不为意志所转移,任是孙凌快要挠破了头,该不记得的就是不记得。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一只狰狞的怪手攀了上来,一爪子就扯破了孙凌贴在窗户上的、聊作安慰的镇宅符,探了半个身体进来。
他爬伏着行走,四肢长而畸形,蜘蛛一样扒着地板,青面獠牙,身躯像枯柴一样干瘪。
“罗刹。”孟云君一口叫破了这个怪物的名字。
孙凌崩溃道:“大哥!你咋还这么镇定啊!我们快要被吃掉了!”
孟云君:“你不是画了诸邪辟易大阵吗?”
他表现得太镇定自若了,导致孙凌乍一听,居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对他过于信任了。
说话间,罗刹已经把窗户踹碎,跳进了徐应的阳台,孙凌画在墙上的辟邪符瞬间光芒大盛,但罗刹全然不惧,忍着符篆施加在身上的疼痛,一尾巴抽上了墙壁,抽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干脆利落地破坏掉辟邪符,咆哮着向他们三人扑去。
传说中的诸邪辟易大阵,孙凌没能完成——实际上他就是胡蒙瞎猜地画完了,会起到什么作用还是两说——而怪物已经近在咫尺。
关键时刻,他英勇无畏地冲了过去,一头撞上了罗刹,指望着能以血肉之躯为同伴争取一点时间。
其实他还想反抗来着,拳头没挥出去,就被狠狠地掼在地上,痛到肩胛骨都快碎了。
“再坚持十分钟!支援十分钟就到!”生死关头,孙凌猛地翻身抱住罗刹的双腿,对想扑过来共患难的徐应喊道:“你不要过来!找个地方躲起来!”
徐应刚做了个要扑过去的动作,就被孟云君拽住了。
尽管孙凌视死如归,但想到自己即将英年早逝,就不由地悲从中来,眼泪滂沱而下:“我牺牲后,好歹帮忙给拼个全尸,清明节别忘了给我献花。呜呜呜呜呜呜!”
徐应:“孙凌!”
孙凌一边哭哭啼啼交待遗言,一边被拖在地上走。罗刹本来是冲着徐应来的,在场的其余两人不过是添头,但孙凌如此努力地赴死,叫他无法不第一个关照他。
于是,被搞烦了的罗刹鬼一脚踢开了孙凌,扼住了他的喉咙。
“还不出手吗?”孟云君忽然说。
徐应泪眼朦胧道:“是我没用,我拖累你们了。”
“.…..”
孟云君无奈道:“我说的不是你。”
徐应空白的大脑将将冒出一个问号,眼前就蓦地升起一团黑雾。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亲眼目睹了自己身前站着的黑猫一阵轻烟似的散去了,凭空化作了一个红衣青年。
黑猫大变厉鬼,徐应目瞪口呆。
晏灵修烦躁地呼出一口气。
一旁的孟云君抱着双臂,事不关己地看热闹,见他目光扫过,这个方才迫使他不得不站出来的罪魁祸首竟然眼角一弯,冲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晏灵修十分气不过,但现在不是找孟云君算账的时候。他移开目光,低喝道:“松手。”
孙凌已经被掐得翻起了白眼,指甲在罗刹鬼的胳膊上都要抓劈了,就在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从嗓子眼里飘出去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量倏地一松,慢慢撤了出去。
孙凌捂着喉咙,没命地咳了起来,但一看见罗刹背后的红衣厉鬼,他眼泪流到一半,忽然一边哭一边打起了嗝。
晏灵修被他涕泗横流,大张着嘴的样子辣到了眼睛,眼不见为净地转开视线。
“过来。”
此话一出,罗刹就像是被扯住手脚的提线木偶,笨拙地直起了身,但仍不肯服输,四肢青筋毕露,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过来。”晏灵修重复道。
罗刹在原地挣扎了片刻,表情最终变得木然,温顺地走到了晏灵修身前,将头颅递到了他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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